“远儿,咱这两室一厅是上面刚分的房,有六十多平,你的房间在这边……”
赵双玲说着拉着儿子往卧室走去。
“厨房在这,这边是厕所。”
参观介绍一遍新家,想找些共同话题,这孩子自从见面一句话都没讲。
都快十八岁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赵双玲溺爱的摇摇头,自我洗脑:“我儿子吃了几年苦,回来耍耍脾气怎么了?”
任远坐下,桌上是他的手表,摸着金属材质,背后印着SHANGHAI,A-581
“上海手表厂?”
看着背面的大楼状图标,好像很值钱的样子,任远没代表的习惯。
想到这个年代没有手机,他顺手戴在手腕上。
看时间9点40,算时间他爸早该回来家了。
任远冷不丁问道:“我达(爸)呢?”
任国富已过知命之年,那些年因为过激的言语,一直以来被扣上帽子。
78年释放回家,人是出来了,但身体也垮了,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赵双玲没料到,这小子从小和他爸不对付。
刚回来就关心上了,还真应了那句话:“父子哪有隔夜仇。”
见儿子郑重的眼神盯着自己,她没隐瞒:
“医院,你三姐照顾着,妈今天专门接你回家。”
“医院?”
任远眉毛一抖,猜到可能有不好的事。
“嗯,医院说没事,休养休养就能出院了,这几天我把妞妞放在家,你帮妈带带?”
赵双玲脸上带着牵强的笑,打算试探下,她知道儿子不一定答应。
因为当时下乡的时候就答应了孩子,回城工作的事一定有着落。
但现在情况来看,短时间找不到了,除非,除非自己退休。
赵双玲知道儿子的脾气,他一定看不上教师这工作。
任远敏锐的捕捉到母亲躲闪的目光,她小拇指不停地扣着衣角,难道父亲真病危了?
“不了,换身衣服去医院。”任远沉声回答。
“啊?”
赵双玲惊讶的叫出声,没料到是这样,儿子好像变了?
见他眼神坚定忙连声答应:“好好好,去医院,就去医院。”
大喜过望的跑到立柜翻衣服,留下二岁半的任颖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哥哥。
“远儿,这毛衣是你大嫂给你买的。”
“这棉鞋是你二姐去年冬天亲手给你做的,就等你回来穿哩。”
“还有这件军大衣,是你大哥从队上拿回来了,专门给你挑了一件。”
……
任家的事很好捋顺,按照时间顺序。
当时1968年,1970年碰上下乡热潮,老大,老二扔掉工作义无反顾的扎进最偏远的省份。
一句“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鼓舞了多少年轻人。
两头脑发热的货不顾父亲劝阻放着城里的工作不干,愣是冲在时代前头。
好在安顿好两个女儿工作,在危难时刻撑起了这个家。
1977年初,收到委员会的通报,任家必须再出一个下乡人选。
十五岁的任远只能出城,他不去让未出生的小妹去?还是那两个有工作的姐姐?
走的那天母亲挺着大肚子,冒着春寒,在两个姐姐搀扶下,在火车站送行。
看到眼前人,那不属于任远的记忆汹涌澎湃。
他皱眉单手扶着太阳穴,缓解肿胀的大脑。
任颖见这位陌生的哥哥捂着头,一脸吃力的表情,忙朝着屋里喊。
“妈,我哥哥憋尿了,快抱他尿尿。”
“死丫头,给我进屋来,一天净瞎胡说!”
赵双玲没好气的训斥着,拉着老六进屋。
“真的,哥哥就这样,跟憋尿一样。”
任颖挤眉弄眼,藕白指头捏着平整额头,人工制造出皱纹,学着哥哥刚才的表情,叨叨叨的给妈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