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并未动用什么特殊手段,只是掐了掐脉,一双大手在乩童浑身上下捏来捏去,像是在量乩童的骨头似的。一阵折腾下来,这才拿起黑铁罐翻来覆去地观察起来。
陆笙战战兢兢地待在一旁,接下来低着脑袋一句话也没说,主要是也没有人再问他什么。倒是乩童老早就被弄得不耐烦了,小嘴巴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
那对年轻男女听了脸上便有些不悦之色。灰衣老人没说什么,仍是笑着问些他们听都没听过的话,像是什么御灵天灯,血契之类的古怪词汇。
到了最后实在问不出什么,那老者哈哈一笑,交代那一男一女将两个小孩安排到别的地方,另外要好生招待。说完就提着黑铁罐走了。
乩童张口讨要,谁知那一男一女恶狠狠瞪了其一眼,吓得乩童猛地一颤,眼巴巴看着陆笙。眼睛里乞求似的目光,让陆笙顿时羞愧不已。
接着花白胡子老者带着那两个看守法阵的弟子又走了出来,将他们二人带到了一间窗明几净的小房子里。又让二人洗了澡,换下身上的脏衣服,送了一些鸡蛋大小的紫红色果子给他们吃。
他们被关在房间里,不能出去,如厕都有人看守,简直像是坐监牢一样。
陆笙恍惚间以为自己不是在什么修仙界,而是被抓回了上京,正给人关在天牢里,只等秋后问斩。
这三日里乩童像一条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狗,委屈巴巴的。
陆笙心里难受极了,觉得自己对不起乩童。他本想着只要带乩童加入修仙界,从此以后就可以摆脱从前那种不是克死别人,就是被别人虎视眈眈的生活。
没想到来了仙游殿,还是被人当成异类看管起来。而且眼下的危险比之前在沼泽城的小村子可大得多了,那里是凡人的地界,就算遇见修士,也不过一个两个。这下可好,一头扎进修士的老巢来了,真是前脚出了狼窝后脚又进了虎穴。
这天上午,陆笙心神不宁,坐卧难安。
看守的人虽然送了些新鲜的果子进来,可他一点胃口都没有,连续吃了三天这种果子,嘴里简直淡出个鸟来。
而且果子非但不能饱腹,他和乩童两个人分着还不够吃。三天下来,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发青。
他隔着门好声好气地跟看守的人要些五谷杂粮充饥,没想到那人却说:
“这里没人吃那些秽物,饿了就忍着,反正饿不死你。”
陆笙气愤不已,可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回到木榻上,盘膝坐下。
乩童也没好到哪去,在一旁蜷缩成一团睡着,可惜饿得睡不踏实,不停地在梦里喊娘亲。
陆笙苦笑一声,闭目养神,不想再白费力气央求别人。
可就是这么一坐,竟然入定一般,整个人突然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当中。
恍惚间只觉得四周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从毛孔往身体里钻,而且他发现这种异常和吃下的果子有某种关联,在他喉舌间一阵淡淡的清甜果香,似乎将他体内的污秽之气涤荡了个干净,打开了一扇扇门户,外界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一缕缕从这些打开的门户中向经络里渗透进来。
陆笙暗自诧异,可没等他再想许多,脑海中一阵缥缈宏大的诵经声突然响起。他心头一震,浑身汗毛一根一根竖立,一种略带惊悸的奇异感觉快速传遍了全身。
“这就是修炼的感觉吗?”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仿佛一个原本遥不可及的缥缈梦想一朝之间突然成真,让人一时之间反倒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目前的处境,很快就让心情平复下来,转而去捕捉脑海中不断重复的那一阵阵诵经声。
“肇创万端,谓之真一。先天后天,明辨六气。”
忽然间,天地仿佛一变,陆笙像是来到了一片云雾弥漫的空灵之境,放眼望去茫茫天地间空无一物,只有一缕缕难言的气息在他周身环绕,似乎想要冲破某种关隘进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