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烟雨蒙蒙,暴风雨依然未降临。
江流如一缕青烟,脚尖轻点间,便是三丈距离晃眼即过。
他并未沿着山路登上,而是一路斜斜直上山顶。
伴随着距离山顶更近,钟鼓声也越来越清晰,传入耳中时,给人以振聋发聩之感。
当江流到达山顶道观时,钟鼓声正好停止。
残破的屋檐,砖瓦也几乎没有完整的,门口地面长着青苔。说是道观,却也仅仅只有一个破落的屋子。
看到这幅模样,江流微微一怔,眼中有些不解。
他迈步跨入其中,也恰在此时,头顶闪电明灭,一道沉闷的雷声轰隆响起。
道观内一粗布道袍的老者,放下敲击钟鼓的木桩,缓缓转过头来。
瘦削的身材,苍白的头发,那双眼睛却是分外明亮,竟是让江流想起初生的婴儿。
“能听到钟鼓声,便是有缘。”
“进来坐吧。”
老者轻声说道,随后转身进入屋内。
江流疑惑,但并未犹豫,而是坐在这道观内,不多的蒲团之上。
蒲团由布包边,里面似乎塞着麦草,显得十分简陋。
老道也并未多语,而是朝着面前的牌位,上了三根香。
江流仔细看着这牌位,只见其上写着“炁神”两个字,不由的目光微微收缩。
他仔细观察老道,却意外的发觉,对方身上并无炁体流转。
能够出现这种事情的原因,无外乎两种,一为老道自身并非炼炁之人,二则是,这深山老道性命修为已经远超过他,已经不是他能够窥测的了。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
“道友认为自己,是上士,中士,还是下士?”
老道缓缓盘坐,微笑问道。
“轰隆隆!”
道观上空,雷声轰鸣,闪电将天空映照的明亮。
下一秒,大雨倾盆而下,雨珠噼里啪啦落在院内青砖上。
江流微微一怔,竟是不由思考起来。
老道的问话,出自道德经第四十一章,春秋中的一段。
上士闻道,会勤勉的去实践;中士闻道,会反复思考,不会立马去实践,也不会彻底放弃;下士闻道,则会轻视大笑,总会寻找到令他自身嘲笑的点。
江流仔细思考,他不认为自己是下士,如前世一些人,贯彻两极思维,非黑即白,总会找到自己抨击的点,而是会客观的去思考,实践。
但若说上士,却也不符,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下心中的谨慎。
“中士吧!”
半晌后,江流笑道。
“人贵而自知,只有知晓自己的定位,方才能够找到未来的路。”
老道微笑。
江流也是轻轻一笑:“老前辈在此修行多少年了?”
“久居深山,已忘春秋。”
“只记得自己出生于嘉庆十年。”
老道微笑。
闻言,江流心中一惊。
“那已是一百年前了。”
老道闻言,怅然若失:“已经虚度一百年了吗?”
“却还未找到任何成仙的方向。”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院子中的雨珠。
“你看这天空的雨,自云而来,落入地面,又汇聚为地下河,再经由溪河,进入大海。”
“最后再由日光蒸腾,回到天空,成为云雾。”
“这人生是否也如此?”
“最终,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喃喃着说道,老道眼眶湿润。
“终究还是找不到啊,此路已绝,此路已绝。”
“跳不出这天地循环,迈不出这通天一步。”
他缓缓转头,两眼盯着江流。
“道友能看到吗?”
“前路,已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