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晚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大雨倾盆,漫天火海,梦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梦见一行身着蓑笠的夜行人点瓦疾行,隐于深夜。
睡梦中,萧晚卿只觉身体似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耳畔传来阵阵若隐若现的呼喊。
半梦半醒间,她只觉似有人在喊她,且不停的推搡着让她清醒过来,恍惚之间,耳畔的呼喊声也竟越发的清晰,只是这声音竟像是溺于水中,时强时弱,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呼!!!”
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双目赤红,汗水已是湿透了衣衫,待的眼前的灰蒙逐渐清晰,一道熟悉的身影也逐渐清晰可见,她张嘴,却说不出话。
“小姐,小姐,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小兰。”她看清了这张熟悉的脸,有些哽咽,像是久逢甘露,像是迷途的浪子终于寻到回家的路。
“是我,小姐,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你要吓死我了,你已经昏睡了三日了,一直都在做噩梦,太好了,老天保佑,我这就去喊大夫。”
“诶,你等等。”
萧晚卿想拉住她,却感觉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小兰却早已似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
她叹了口气,缓缓闭眼,嗅着屋内传来的淡淡清香,轻抚着床榻上熟悉的柔软质感,枕着丝绸般柔软的枕头,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美妙却又可怕的梦。
她强撑着身体坐起,环顾四周,没错,这的确是她的闺房,先前因打斗而被砸烂的房门已经刷上了新漆,茶桌上的茶壶也都焕然一新。
却如先前陈姐一般,她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她自己营造的一个梦,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想起了那座山神庙,想起了那碗热汤,甚至想到了那碗滚烫的面,还有那个不知不觉闯入她心里的人,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历历在目。
想起江寻,她突然想到了那个雨夜,突然想到了那双发亮的眼睛,想到了那个桀骜的男子,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也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想到江寻。
“小兰,小兰!”她突然发了疯,虚弱的拍打着床。
“小姐。”
小兰适时地跑了回来,看到坐起的萧晚卿,忙呀的一声,忙上前搀扶着他。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我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快快躺好,大夫说你染上的风寒很重,似有旧疾,万万可不敢大意,也不知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好个人,怎么突然病成了这样。”
小兰眼眶通红,啜泣着,心疼不已。
“好了好了,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天杀的贼人,若不是他,小姐怎会如此,不过小姐放心,王爷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只要他在汝南,定然跑不了!”小兰愤愤道。
“对了,我爹呢?”萧晚卿闻言,忙问道,她有话要说,她想要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回来的,甚至在她昏迷的这数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都想知道。
“小姐,你可把王爷急坏了,从你失踪那天,王爷几乎没怎么合眼,听闻你回来,一直在你旁边守着你,只是昨日却突然风风火火的走了,许是找到了那贼人的下落,你且放宽心,王爷说了,抓到那人。一定要把他剁了喂狗!”小兰说些,顿感一阵畅快。
“不要!”萧晚卿大惊失色,翻身而起,怎知太过虚弱,摔倒在地。
“小姐!”小兰惊呼上前。
“不。。。。。。不要伤害他!”
萧晚卿急了,她想起来江寻,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生死未卜,若是在遇到王府的人,定然难逃一死,她这般想着,心里却更急。
“扶我起来,我要去找我爹。”
“小姐!”小兰按住了有些发疯的她,满是不解。
“你冷静一些小姐,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萧晚卿定了定神,点了点头“小兰,你去告诉我爹,我有急事要和他说。”
“好好好,小姐,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好不好。”
“不行的,来不及了,你现在就去,你告诉我爹,不要伤害他。”
“他是谁啊?”小兰不解。
“他。。。。。。”
萧晚卿愣住了,是啊,他是谁呢,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家在何处,我为何如此关心他呢?我明明知道我们并不是一类人,那日一别,恐怕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可我为何就如此放不下她。
萧晚卿黯然神伤,泪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看着突然哭的梨花带雨的萧晚卿,小兰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搂她进怀。
“小姐,小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是身体为重,万不可着急,伤了元气,这眼看的大婚将至,到时若是不见好转可怎么办啊。”小兰劝慰道,起身去倒水。
“小兰。”
“嗯?”
倒水的小兰转过头:“怎么了小姐?”
“这门婚事,我可不可以不嫁。”
咣当!
小兰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
“不嫁了?”
萧彻猛然回头,紧盯着小兰。
“卿儿真的这么说?”
“是啊王爷,小姐此次回来就状态特别不好,嘴里一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方才还和我说不嫁了,还吵闹着要见您。”小兰语无伦次。
“卿儿现在如何?大夫怎么说?”萧彻问道。
“现下已经睡着了,却总睡不踏实,大夫说身体无碍,只是风寒,调理一下便好,但好像是受到了惊吓,这几日需要多服用些安神的药。”
萧彻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庭下一人问道
“送小姐回府的人,查到了吗?”
“回王爷,还没有,那人把小姐送回府后便匆匆而去,不过身手不错,我们的人都跟丢了。”
萧彻揉了揉眉心“小姐今日所说不许外传,另外,寻个江湖人,要身手好的,家世清白的,把此事接下来。“
萧彻又道:“大婚将至,岂是他说不嫁就不嫁的,岂不是胡闹,把人都叫回来吧,那边的事不急一时,大婚当日万不能出差错。”
“是!”下人闻言忙躬身而退。
萧彻看了小兰一眼
“你现在回去陪着卿儿,梅兰竹菊晚上便可回来,到时候有他们在,安全自然是没问题,你只管看着她,这几天,不要让她离开王府半步!”
“是,王爷。”
看着都退下的众人,萧彻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走进密室,密室的茶台之上,木盒子安全的放在那里,萧彻抚摸着木盒,轻轻地掀起盖子,一道碧绿色的光芒自盒内溢出,把这间昏暗的暗室点亮,璀璨的霞光照在萧彻的脸上,萧彻的眼神也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
清晨的雾气,带着一丝凉爽的清风从窗棂的间隙划过,浮动架子床上悬着的浅青色帐幔,天微亮,透过层层的窗纱细细晒过,洒在寝房的青砖地上,伴随着晨起鸟儿的吱呀声,江寻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呼出一口浊气,身体上传来的钻心疼痛,让他不由的咧开了嘴,低下头看着自己赤裸着上身,一条洁白的纱布自膀上缠至腰间,隐约能瞧见殷出的血迹。
“呦,醒了啊。”
江寻抬头,方才看到门口处端着一个瓷碗的凤歌。
凤歌走了进来,将碗放在桌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的嘛,才两天就醒了,身子骨还是硬朗,我以为你起码还要几日。”
“嘶。”江寻嘴角扯了扯“我说你能不能轻点,我好歹是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