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去学梳发?”
“你常说论梳发手艺就如诗梳的最好,我想如诗平日经常被你派出去,再加上如诗早晚要嫁人的,不如我学会了,可以永远为你梳发,画眉……”
莫离殇感动的抓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所以你就傻乎乎的向如诗学了梳发?”
即墨离但笑不语,大手灵活的将她的发簪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梳着,生怕掉了她一根头发。
“明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得我都害怕,害怕失去这样的幸福……”
“不会的,你不会再失去了,这辈子你会越来越幸福,让你永远不会后悔嫁给我。”
莫离殇含笑看向了窗外,外面忽而风起,吹落一地残枝,那盘虬的枝杈,狰狞弯曲地伸向了无边的苍穹,刚才还暗如幕布的夜,突然闪烁了几点星光,一下明媚了整个夜空。
冬季一直是莫离殇最讨厌的季节,只是因为身后的他,她竟然感觉到无比的温暖,至此竟然深爱上了这个季节。
镜中,她美日流盼温馨甜蜜,他长身而立站于她的身上,大手灵巧的翻飞着,那如云的美发一如他手中的剑,飞舞得纯熟而完美,而他的脸上亦是洋溢着幸福的笑。
终于,一个简单而不失华贵的发型被弄好了,莫离殇轻轻的抚过发,那发上还留着他的温度,一下炙热了她的心。
“真好看……”
她眨着眼轻赞。
“可是还有一缕没有盘进去。”
他有点懊恼的执着她耳边的一小簇碎发。
“你不觉得留着这碎发后,我看起来更年轻更活力了么?”
她抓住了他的手,亦抓住了那缕发,笑意盈满了她的眸间:“真的,明月,我真是很高兴,这发盘得真是很漂亮,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以后我天天帮你盘,总有一天比如诗盘得更好看。”他温柔的拥着她。
她含笑点了点头。
两人深情对望,时间的沙漏就这么悄然而逝……
良久…
“咱们明天就回京么?”
她将头靠向了他的怀里,有些留恋地看着这记录了两人幸福点点的家园,回到京城就意味着又要投入了各种勾心斗角,斗智斗勇,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了。
“你若喜欢这里,多待些日子吧。”
“不了,还是早早回京吧,以防迟则生变。”
“好,你说什么就什么。”
明月与莫离殇策马扬鞭往京城赶去了,那些协助作战的人都是得意楼与魔宫的,战争结束了,都立刻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此番三国争斗,莫离殇可谓赢得漂亮,不死一兵一卒,就瓦解了三国的力量,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役,此次战役在一统天下后被即墨离载入史册,莫离殇从此成为了所有女性的楷模,更有甚者,掀起了一股女子当兵的热潮。
“父皇!”
“父皇!”
到了养心殿后,即墨离与莫离殇倒头跪向了即墨澜。
即墨澜激动的站了起来,冲向了即墨离抱着他喜极而泣道:“你回来了,太好了,朕真是担心死了。”
即墨离微一挣扎,他一向与即墨澜相处冷清,一时间受不了即墨澜这么温情的表现。
即墨澜眼中一黯,他知道即墨离一直在怪他,甚至连让他表现父爱的机会都不给他,于是讪然的缩回了手,柔声道:“起来吧。”
“谢父皇。”
两人异口同声站了起来。
即墨澜这才看向了莫离殇,明显眼中的慈爱已然荡然无存了,只是淡淡道:
“听玉儿说此次三国三败俱伤,全是你是主意?”
莫离殇一愣,心中冷了冷,原来父皇是对她起了猜忌之心了,也是,她虽然有治国之才,可是却是他国之女,眼下莫问又要出使西秦,在这敏感的时刻,即墨澜要是不怀疑就不对了。
大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眼中全是无条件的支持与信任,让她心头一软,她笑道:
“父皇过奖了,这些都是明月与臣媳商议后的决定,臣媳决不敢贪功。”
“嗯”
即墨澜点了点头,脸上变得略好,不知是信了她的话,还是因为她这么深爱明月让他满意,总之态度是变得好些了。
“此次重创大昭,朕深感欣慰,只是大昭受此大辱竟然反其道而行之,不日就将出使我国求和,你们怎么看?”
“父皇,您与明月先聊着,臣媳去给皇祖母请安去。”
莫离殇见即墨澜对她起了猜忌之心,遂不愿意掺和进去,以防将来有些什么事都怪到了她的头上。
即墨澜眼波轻闪,点了点头道:“也好,你皇祖母天天念着你,你去陪陪也好。”
“离儿…”
即墨离猛得拉住了她的手,坚定道:“你是我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这西秦的任何事我都不会瞒你的。”
看着他真诚坚决的眼神,莫离殇展颜一笑,顿时释然了。
是啊,她是明月的太子妃,只要明月信她,哪怕天下人都不信她又有何妨,她这辈子只要对明月负责,只要对明月好,只要一切都以明月为出发点,那么她又何惧别人说什么?
于是她容光焕发,对着即墨澜柔柔一笑道:“父皇不介意臣媳陪着明月吧?”
即墨澜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大叹儿子被莫离殇迷了心智,人家都自觉地要退避了,却偏偏还把人拉回来,这可好了,她是帮着夫家算计娘家,还是帮着娘家算计夫家啊?
这自古来嫁进皇家的人都是身在夫家心在娘家的,因为她们知道娘家才是她最大的依靠,要是莫离殇心里亦为了身后有坚强的靠山对大昭手下留情,那么西秦的霸业何时能成?
他是年纪大了,本来就性情比较柔弱,可是即墨离不一样,是有惊世之才,雄才伟略,是有一统天下的气势的,一直是他的骄傲,是他的希望,要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从此失了争霸天下的雄心,那真是让他无颜面对即墨家的列祖列宗,更无颜面对素素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一闪而过杀机,但看到即墨离对莫离殇那种深情不悔的样子,又禁不住叹了口气,他怕即墨离会跟他母后一样,对感情太过执着,会因为莫离殇之死而从此自暴自弃,那是他所不敢轻易尝试的。
想来想去,更是两头为难。
这时却看到莫离殇拿起了羊皮卷随意的摊在了桌上。
顿时将一股子怨气发向了莫离殇道:“你怎么把地图将桌布使了?”
“桌布?”
莫离殇奇怪地看了眼,道:“没有啊,臣媳不是把羊皮地图好好的铺在了桌上么?并不敢弄脏。”
“还说没有,这铺地图时,先得把玉案放在桌上,然后铺上地图,这样才能防止地图的损坏!”
“对不起,是臣媳的错。”
即墨离听了,冷冷道:“父皇,不过是一张地图,用得着大惊小怪么?这地图要是用得上就是宝物,用不着的时候就是一张废皮,有什么可稀奇的?”
“你…”
即墨澜大怒,心中暗骂孽子,有了媳妇连老父都不要了,竟然就这么公然的反驳他,不顾他的威严。
唉,可是想想,这即墨离何时会照顾到他的颜面,弄火了连他的妃子都敢打。
想到这里,不禁叹息了声,虎着脸,一起看向了地图,鸡蛋里挑骨头道:“太子妃可看出什么门道来?”
对即墨澜不好的语气,莫离殇倒并不在意,只是笑道:“禀父皇,臣媳正在看,不过却发现这地图画得太过于简单了,好多细节之处都未标示出来,这样的地图却是不利于分析地势与形势。”
“哼,你说得轻巧,你可知道这张地图可是费尽了多少的人力才绘制出来的?”
“费多少人力精力财力不是臣媳所关心的,臣媳只关心这张地图的精确度,准确度,可依照度。”
“那听你的意思,你可以制造出更好,更精确,更有用的地图来么?”
即墨澜不禁讽刺道。
“回父皇,要是父皇不嫌弃臣媳的地图纸张粗糙,臣媳倒的确有一张。”
从怀里取出一张黄色的纸,那纸就是普通的牛皮纸,相对于羊皮纸来说就是云泥之别,而且看上去破旧异常,让即墨澜更是起了轻蔑之心。
语带讥嘲道:“这就是太子妃的地图么?可得让朕好好欣赏一下,让朕知道朕的能工巧匠画的东西与太子妃的东西差了多少的档次。”
“那父皇你可得好好看看。”
即墨离明显生气了,语气都变得尖刻了,尤其是好好两字更是加了重音,让即墨澜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又无可奈何!
他可以挥手之间让人人头落地,也可以一道圣旨让天下尸横遍野,唯独对即墨离却无可奈何,只能受着即墨离的气,忍气吞声。
谁让即墨离是他最爱的儿子呢?
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了,只是因为即墨离是素素与他爱的结晶。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小儿子即墨明玉来,唉,明玉倒是不给他脸色看,不过天天玩世不恭的样子也让他头疼,这难道是素素在惩罚他么?
让两个儿子来折磨他?!
“父皇请看这里。”
这时莫离殇拿起了一枝狼毫将头部指向了一处。
即墨澜凑上前去一看,那里山峦起伏,水流潺潺,竟然是他从未看过之处。
不禁有些迷惑道:“这是何处?”
“父皇可知此处亦是属于咱们西秦的领土?”
“什么?是西秦的领土?为何朕的羊皮地图上却没有标识?”
即墨澜顿时大怒,要知道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有什么比国土更重要的?现在竟然自己的领土自己的地图上没有标识,如何不让他震怒。
“所以说父皇你的地图不行了。”
即墨离冷不丁的一句让即墨澜更是火上浇油。
他不禁有些鸡蛋里挑骨头道:“太子妃说这是西秦的难道就是么?难道不会是你请的人画错了么?”
“呵呵,父皇,那请看这是何处?”
莫离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狼毫又指向了另一处。
“这不是你们全歼南国七万兵马的十八湾么?”
“父皇真是好眼力。”
莫离殇赞了声,让即墨澜又得意起来。
可是还没得意多久,就听莫离殇道:“父皇可看到此处与您的地图有什么不一样?”
“咦”
“咦?怎么这河流的走势有些区别,朕的图上少了几道湾呢?”
即墨离冷笑道:“您这少了几道湾,要是用您的地图,可把咱们的人马弯进去了。”
即墨澜听了老脸通红,瞪了眼即墨离道:“不过是差了几道湾何至于这么危险?”
“何至于?”
即墨离轻蔑一笑道:“您可知道,每一道的走势不同,风向不同,水流不同,一个掌握不好,那火烧得不是船而是咱们自己了。
那可是油啊,都是顺风顺流而下才能烧着敌船,要是风向不对,那水逆流而上,您说烧的是谁?”
即墨澜默然不语,忽然间气得拿起了羊皮地图狠狠的扔在了地上,气道:“一群饭统,朕真是白养他们了。”
“父皇息怒,要说这图已然不错了,只是官家之人不若臣媳的人这么野性,到处走动,所以比较详细而已,这羊皮图不能扔了,只要在上面重新修饰一番,还是比臣媳的牛皮纸看得舒服些,而且便于保存的。”
“那朕先看看离儿的地图吧。”
有了莫离殇的解围,即墨澜脸色稍好,连称呼都变了,不再太子妃太子妃的叫了。
莫离殇与即墨离相视一笑后,才娓娓道:“刚才给父皇所指的地方其实说是西秦的土地亦可以说不是。”
“此话怎讲?”
“此处是西秦与南国与大昭的交界之处,被世人称为死亡峡谷,由于那里常年浓雾占了全年的三分之二,人烟稀少,所以三国对此都不是太在意。”
“你是意思是说此处是三国都不管之处?那么我们是不是能将它收管过来?”
“父皇莫急,收是可以收,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大昭前来我国本来要途经长河湾,但自十八湾后,现在谈湾色变,相信大昭的来使不会从长河湾走,而会选择抄近道走这死亡峡谷。”
“你都说死亡峡谷了,他们还会走么?”
“父皇,所谓死亡峡谷不是说人走过后就会死,而是说那里人迹罕至,没有什么人烟,并不是什么凶险之地。所以大昭定会选那里走的。”
“然后呢?”
“然后?”
莫离殇忽然眼一眯,唇间勾起绝代风华笑,冷得如寒梅般让人无法逼视:“然后我们就在这里劫了大昭求和的重礼,杀了所有的卫兵,只留下几个重要的人物,臣媳倒要看看,这大昭没有礼物,没有卫兵,以什么来求和?”
即墨澜不禁失声道:“什么?你要抢劫大昭的财物还要杀了使者团?那可是你的娘家!”
莫离殇退了几步,敛了敛身道:“父皇,莫离殇是西秦的太子妃,是您的臣媳,是明月的妻,此心只有西秦,没有什么别的”
眼紧紧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一丝的表情,见她毫不躲闪的与他对视,那眼清澈见底,没有一点的瑕玼,即墨澜才吁了口气:
“你能全心全意为了西秦,父皇当然是很高兴,不过那使者团里可能有你的父亲,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些?”
“父皇,心不狠何以得天下?何况我并未说要杀父,何来狠之说?”
“父皇……”
即墨离不愉的看了眼即墨澜后,才心疼的拉着莫离殇的小手道:“离儿,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莞尔一笑,瞬间舒缓了剑拔弩张之气,她收敛一身的威仪变得柔媚无比,小手亦反握住了即墨离,笑道:“我此生只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