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匀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演变,抚摸了下胸口,作为预期之中的“表演”,那匕短刃只刺穿了外袍,擦着胸腔而过,但并没有带来致命的威胁。
他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与伊娑完全不同,伊娑想的是安抚、是劝慰,让人们能靠自己战胜旧日的阴影。
但她不经意间忽略了一个点,给予他们阴影不是“人”,是神明啊!
是他们曾经敬畏现在惧怕的神明啊,如果他们真的有超脱神明阴影的觉悟,那或许一开始就不存在“信仰”。
人们没法战胜“阴影”——陌匀利用了这一点。
既然在他们认为“真实”的世界里,骨神是绝对的——绝对的信仰也好、绝对的畏惧也罢,那就让骨神自身成为“悖论”的源头。
在无限贴近“真实”的幻境世界中,上演绝对“虚假”的一幕。
——骨神选取了两位不信仰祂的人成为了受体、成为了神言的代行者、“背叛者”。
这样的冲击足以让置身其中的人们怀疑空间本身——
是的,他们至始至终宁可怀疑空间的正确也不敢质疑骨神的“绝对性”。
可当虚幻的空间崩解之时,本就无源的骨神也只能走向消散。
……
仿若从一场久远的梦中苏醒,哪怕梦境本身是美好且无瑕的,但自己在梦中把“异常”当作“平常”毫无怀疑的表现依旧让每个人脸上布满了冷汗。
他们开始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许久,才终于确定,名为骨神的阴影早已消失了。
茫然?无措?夹杂着喜悦,有的人放肆大笑了起来,有的人则怅然若失,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终于,不用再重复着那一天了。
人们欣喜若狂下意识地想向自己至亲至爱的人宣泄此刻的情感,可扭头间,身体被定在了原地,表情僵硬。
“呵……”
耳侧传来短促的轻笑之声,陌匀并没有侧头,他微皱着眉注视着广场众人,事情的发展逐渐脱离预定的轨道。
面对亲友幻像的消失,众人的情绪瞬间来到了另一个极端。
悲伤悲痛?
不,依旧是恐惧,难以泯灭的细碎的恐惧。
他们紧张而心虚地环顾着四周,冷汗仍不间断地冒出,他们一步步地后退,每一步都好似在与深渊逼近。
他们轻微地摇晃着脑袋,双手抱头,嘴中不受控制地喃喃自语着什么。
原本已是恢复正常的蔚蓝天空中,白雾再度死灰复燃。
……
陌匀身后,一只整洁修长的手掌不轻不重地贴上了他的背部。
他想要侧过头去看,可下一秒,阴冷的力量在瞬间侵入了他的体内,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奇异的黑色羽毛撑破表皮,夹杂着血液流出。
剧痛让他半跪到了地上,与表演不同,他感受到了实打实的“死亡”降临。
“你问过我为什么改变想法,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它依旧那么温和,陌匀勉力抬起头朝伊娑看去。
“因为你同你的办法一样理性,而这正是祂与我,所需要的。”
血雾弥漫的视线中,圣女似笑非笑。
撕下了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