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轻叹了一声，无形的雾气将祂包裹，隐约间，陌匀仿佛看见了那些灰白的雾气在一点点地侵蚀红色。

这样的想法稍纵即逝，下一次睁眼时，他已经回到了原位，除了原本的缪喑外，还有这不少的熟面孔——他们都醒过来了 ，虽然此时的气氛堪称凝重，每个人都站在一角，不言不语。

陌匀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事件最核心的两人，包括缪喑和他打包票能活的舒希，疑惑间，缪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舒希和凡欲教说，希望能够觐见神灵，那帮人同意了，她现在应该和你方才差不多，至于苏纸——”

……

“我向您祈愿，未知的神明，愿您能给予我垂青，赐予我和她同等相爱的能力，我愿将她奉为至宝，亦愿将一切都献给您，用往后余生来侍奉您，只求您能侧目。”

舒希半跪在地上，双手交织于胸前，两眼紧闭，轻声祈求着……她本身就已经因为怪物的袭击而伤痕累累，后面又在野外睡了那么久，不少伤口都已经发炎或者溃烂了，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上前祈求。

因为她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唉……”

神明的脸上带着实质的悲悯，右手轻抬，舒希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好了几分，紧接着的，是传入耳边的呢喃，

“爱人本为天性，为何纠结于世俗？我看不到你的‘缺憾’，你的灵魂圆满，这足以令你爱上任何人。”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在爱她了。”

舒希一脸迷茫，她忽地抬起了头，欲言又止，就在这时，神明挥了挥手，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这里。

——苏纸。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来这里的吗？呼……我真的是，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怎么让你难受了，你才以自己和小爱莉的生命这般狠辣地报复我。”

“我，我……”

苏纸早就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道。

这些天压抑的情感，随着恍如隔世般看到在自己身旁安静沉睡的身影时，土崩瓦解，偏偏她还不敢见她们，躲到了一旁，直到舒希提出觐见，这才跟了上去。

“苏纸……抱歉我——”

舒希咬着唇，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透着莽撞，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中。

发丝磨蹭在她的颈部，靠在她肩头的女子晃着脑袋，嘴中是难得沙哑的哭腔，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我，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爱我！友情也好、爱情也好，甚至是亲情，那不都是爱吗？为什么，为什么一直要分个高下？”

“‘我爱你亦如爱我的生命’……到了这个地步，爱究竟是什么，真的很重要吗？我，我……”

苏纸说不出话来了，她抬起头，小脸泛红，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舒希，千言万语，最终只是那一句祈求：

“阿希，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如果真的要做，最起码带上我一起，好不好？”

“我不想再像这样，被你们落下了。”

“我爱你啊……”

舒希越听，她的眼眶也就越是湿润，她无暇忏悔，用行动紧紧地回抱了苏纸，口中是止不住的，

“我也爱你。”

这一刻，仿佛时空交叠，她们亦如初识一般，在泪水中拥抱。

——这一路上有着诸多的苦难，看似美好的捷径让人迷失，仿佛刺入脊骨的荆棘亦令人举步维艰，但她们还是一步步地走到了现在，在彼此的生命中烙下了最深的印记。

这是时光也挥之不去的，它承载了过往，亦承载了，不被定义的爱。

……

目睹着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回来，阿里尔蹦跳地跑上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陌匀忽地心头一颤。

那种感觉很微妙，像针扎一样，可偏偏又是如此得舒适，使人确信这一刻哪怕身处地狱，却也是甜蜜的港湾。

它是麻醉的、盲目的，可却也是炽热的、无私的……

它是心灵向世界开的第一扇窗，由此，每个人的天地不再只有自己的倒影！

也就在这个瞬间，陌匀明悟了——

人生来就应该被爱，也能够去爱。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