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入前朝,朝议刚刚结束。
杨潭失魂落魄的回官邸,下朝之时,欲和首辅攀谈,可首辅脚步匆匆,并未理会他。
他倒是想投献杨廷和,奈何肥肉不够分,他这个户部尚书的宝座,肯定保不住了。
最体面的方式,是他主动下野,死后还能得到个好追赠,族人科举还能得到照拂。
如果他不识抬举,惨淡收场,他新城杨氏再想中举,可就难喽。
户部这块肥肉,应该落在官迷蒋冕袋中吧,才不枉蒋冕为杨廷和鞍前马后这些年。
杨潭叹口气,倒是可以投效王琼。
可皇帝病重后,王琼已经自身难保了,现在投靠穷途末路之人?是傻子吗?
走到户部官邸,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谈论豹房传出的消息,令其啧然,皇帝不是要死了吗?还能有啥消息?大行了?
杨潭摇摇头,早晨时对户部工作还充满热忱,下朝后,他变得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至于户部事务,他也不想管了,江山社稷,家国百姓,跟他有个屁关系!
他倒上一杯茶,安享大司农的余笙。
而豹房处置张容的消息,传到内阁。
毛纪和蒋冕欢欣鼓舞:“这场大戏果然精彩。”
“介夫这颗投石问路的石子,用的妙。”
“这枚石子,试探出豹房消息,又令其犯错,自断羽翼,人心向背。”
“咱们岿然不动,坐看云卷云舒,妙呀!”
唯独杨廷和凝眉:“被看透了,万岁看透了我们的布局筹谋,张永和魏彬,是咱们投石问路的石子,何尝不是万岁的?”
“杀张容,贬魏彬,是招好棋啊。”
“司礼监竞争极为激烈,温祥、于经投靠咱们,就是竞争不过魏彬,如今魏彬一倒,他们极有可能反复!再次投效万岁!”
杨廷和眸现冷芒:“有人能夹带题本入豹房,说明内阁也被渗透了,尔等有何可高兴的?”
毛纪和蒋冕登时肃然:“介夫勿怒,是吾等自骄自满了,当改之。”
“那温祥持功乱局,当罚!”
毛纪将怒火发泄在温祥头上:“他借万岁的手,处置魏彬,好借机上位,这点小心思,谁能看不出来?”
蒋冕微微凝眉,近来温祥送了份厚礼到蒋府。
而毛纪未经查证,便栽到温祥头上,说明他收受了于经的贿赂。
最有趣的是,温祥可救了他一命呀,他也承诺必厚待温祥的,结果过了一夜就忘记了。
难怪皇帝处置魏彬,三个秉笔太监,形成稳固的权力架构,而魏彬刚露出倒台的苗头,温祥和于经就厮杀起来。
而他们不止自己争,也把自己和毛纪推到前台,太监的手段太露白,也无所不用其极。
“维之,未必是温祥,他杀高明,这份投名状沉甸甸的。”
“而夹带题本入豹房,属于押注豹房。”
“若温祥两边投注,左右逢源,就不会杀害高明了,毕竟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了吧。”
“反而老夫认为,可能是于经陷害温祥。”
蒋冕拿了好处,得帮温祥说话:“你我不必争辩,此事还需调查。”
“当务之急,是把内阁中的叛徒揪出来。”
“这些小鬼儿,居然借咱们的手,达到他们的目的,着实可恨!”
毛纪瞳孔微缩,原来蒋冕和温祥站在一起喽?
至于他对温祥的承诺,他转身那一刻就忘记了呀。
“好啦,夹带奏疏是小事,稍后再查。”杨廷和示意停止争论。
内心嗤笑,这两位自号高洁君子,不也和太监蝇营狗苟吗?装什么清纯!
毛纪听出杨廷和回护蒋冕之意,不禁冷哼一声,心中不满。
蒋冕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们发现没有,万岁似乎变了,他的棋路向来大开大合,当携大胜之威,毕其功于一役。”
“可他并没有现身,而是继续在幕后操盘。”
“而且,此次棋风稳健,若说张永、魏彬合二为一是连环马,万岁破了连环,并未将二马斩于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