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支付了这一次的报酬,说实话,阿婆挑的这个女人不怎么靠谱,连价钱都没讲,给多少算多少。
女人小声地问道:“阿婆还有可能回到村里吗?”
“不大可能,她刚死不久,阴魂还是混沌茫然,不能离这儿太远。”
女人听完如释重负,眼中闪烁着泪光。她今天还是穿着上次那身衣服,尤其是这件红衣格外显眼,好在长相一般般,不然走夜路就危险了。
鬼街穿红色的确实比较少,一来引人注意,二来,红为镇煞,一般用在枉死之人的棺木上,有点不吉利。
“阿婆身边只有你一人吗,说实话,你不太适合这一行。”陈衍不太相信阿婆会找这么一个哭哭啼啼的弱女子当接班人。
“对不起大师,我骗了你。”女人心中不再有所顾虑,脆弱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崩解。
“我不是阿婆叫来的,我是村里人逼来的。”
女人低下头,豆大的泪珠往下掉,她是真的吓坏了。
“怎么回事?”
陈衍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这件事情居然有这么大的隐情,而他在收下阿婆后才后知后觉,他被一群愚蠢的村民给耍了。
“我们没办法,阿婆去世前,我们村都是靠阿婆过日子。现在村子已经过不下去了,都是他们逼我的。”
她抽泣着,连话都说不清。
老子这么牛逼,居然养得起一个村子,话说你们这村得多穷。
陈衍脑筋转过弯来,压着声吓唬她:“阿婆还有其他渠道?”
女人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将村里的不可告人的一面全部道来:全村靠走私尸体和拐卖人口为生,活人卖给南边有着活人祭祀传统的伏都教,死人卖给黑衣阿赞。
陈衍倒吸一口凉气,一直宣称自己是小本买卖的阿婆竟做这般大生意,自己这小店真是相形见绌。
不过黑衣降头师真有那么恐怖吗,自己好歹也是这条街最有信誉的一户商贩,怎么见了我和见了大虫似的。
“我就这么让你害怕?”陈衍无奈地说道,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做过什么,反倒是他们一而再地欺骗自己,现在她倒像一位受害者。
“不,是阿婆。”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得太大声。
“莫怕,她害不了你。”陈衍真怕她直接吓疯了,这个入了土的老太婆现在还在陈衍手中,他一念之间阿婆就会被众鬼撕碎。
“在村子中,没有女人不害怕她。”女人顿了顿,再次说道:“她妒忌所有纯洁善良的女孩,尤其是那些未经过人事,贞操尚存的少女。”
“她千方百计地诱骗少女失身,以此为把柄,逼她们侍奉各种各样的男人,尤其是老男人和乞丐。”
这和陈衍心目中的阿婆形象相去甚远,难道阿婆在强者和弱者面前是完全不一样的?不过现在陈衍更关注的是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这村子问题这么大,还要不要继续合作下去。
“这件事官府不管的吗?更何况寺庙可不喜欢伏都邪教的所作所为。”陈衍继续试探。
“双龙寺的住持是阿婆的儿子,至少阿婆去世前都没有人敢找麻烦。”女人如实相告。
在暹罗,僧人的地位非常高,有些地方男子成年后必须在寺庙出家三年,官府对寺庙也是敬畏有加,很多案件都是依靠大师和阿赞的帮助才得以破解。
“双龙寺?”陈衍重复了一遍,这个寺庙在暹罗可是能排前五,能在这地方当上主持,这个和尚的佛性和悟性得多高,最重要的是背景得硬。
阿婆一个穷老太婆,怎么能有这个实力让儿子当上主持,而且有一个主持好儿子,怎么会沦落到在穷村子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谋生。
“是的,事情还得从六十多年前说起,年过十八的阿婆早早嫁给了夫家,迟迟没有动静的肚子迫使她天天到寺庙中祈祷。当年的住持同意为她求子,她以为是她的坚持感动了主持,却不知道住持对着她单薄靓丽的背影日日煎熬。
那晚,留在寺庙的她还期待着主持的施法,却看见裸着身体的住持朝她压了过来……很快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孩童天生佛相,大家都说他是弥勒佛转世,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村子的阴霾都挥之而去。只有阿婆,她一看见孩子就发疯,甚至拒绝给孩子喂奶。
一个月后,她抱着孩子去了河边,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丈夫把她打了个半死,但她始终都是傻傻笑着。与此同时,双龙寺在河边收到了一个乘着木盆顺流而下的弃婴,住持知道这孩子是他造的孽果,因为和她太像了。”
后面的事情陈衍猜都能猜到,寺庙给阿婆留下了终生的阴影,所以她宁愿把自己送给黑衣降头师也不入寺庙的大门。
“现在阿婆已经去了,双龙寺还容得下你们吗?”陈衍更关注的是现在他妈的这个烂摊子谁收拾,指不定这帮秃驴就顺藤摸瓜把这里给端了。
“大师,对不起,阿婆是住持让我送过来的。”女人抖如筛糠,生怕陈衍下一步就把她给弄死。“只要按住持说的走,我们村子就有一条活路。”
“你**”陈衍下意识地报了粗口,老子上次才被秃驴弄死过一次,尼玛这次还被设计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住持还是行孝仔(孝顺儿)。
“你先走吧,以后生意不要忘了,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我。”
陈衍怕把人给吓住了,以后生意没法做了,既然双龙寺住持都这么安排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找陈衍麻烦了。再说了,人家都知道你在这了,也没必要掩掩藏藏了。
人走后,陈衍有些拿不住主意,又问了句:“凌先生,您觉得呢?”
“不关我们的事。”凌先生似乎没有理解到陈衍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阿婆这事……”
阿婆在陈衍这里,难免时时刻刻被这秃驴盯着,总是会有些不舒服的。
“收都收了,就当作结个善缘。”
“善缘?收一个逼良为娼,拐卖儿童的恶婆子算哪门子善缘。”陈衍苦笑道。
“与佛结缘就是善缘,与住持结缘就是与佛结缘。”凌先生回道。
“受教了,先生。”最后一句话令陈衍猛然顿悟。
许久不曾感受过的危机感又到临了,陈衍回想起堕入地府的日日夜夜,心知修为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