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员的名单最终也敲定了下来:倒斗团伙柳南七一伙八人,鬼街纸钱店王家三兄弟,背尸人罗刚一伙五人。
一行人在渡口碰头,吴掌柜一大早就来渡口送行,这人精还指望这一行能打响茶庄的名声。自从陈衍去过茶庄那天过后,红牙岭的名号再次在鬼街中传开了,这次红牙岭之行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这背后很有可能是吴通在推波助澜,毕竟他的茶庄才踏足这方面的生意不久,缺乏底蕴。一来借这事打响茶庄名号,二来陈衍背后是宋大师,鬼街的摆渡人之一,估计对方也想借陈衍走宋艄公的门路。
陈衍也没想到此事会闹得沸沸扬扬,里外皆知,不禁感叹自己做事太过鲁莽粗糙。
也罢也罢,以他现在的修为,就算出现意外,大概也能逃得一命。
另一个意外居然也出现了,多年不见的刘半瞎居然出现在渡口,陈衍之前都认为他可能都死了。
刘半瞎依旧是那幅模样,没有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对方似乎知道陈衍会选择今日出行,提前就在这里等待。
“好久不见,半瞎子。”
陈衍生怕对方的乌鸦嘴会给接下来的行程带来阴影,却不料对方下句话更加令人惊悚。
“哈哈哈,听闻陈兄弟今日欲征伐红牙岭,讨回旧地,刘某特来相助。”刘半瞎子拱手说道。
陈衍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不就是拿回件镇物吗,怎么变成讨回失地了?真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刘先生,是在下方才失言了,此行不过受人所托,取回一件旧物罢了,非是讨要失地。还请回去,待在下回来,再谢先生今日送行之恩。”
陈衍不得不好言相劝,防止他恶意捣乱。全怪自己以前太过幼稚,把人得罪得太狠,现在关系难以修复。
“既然只是取一件旧物,想必也没什么危险,山人就是陪着走这么一趟又如何呢?”刘半瞎子戏言道。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陈衍好话说尽,但对方执意如此,那也就此作罢了。只是路上陈衍不会对他有所照顾。
接着王家三兄弟,罗刚一伙也赶到了,这些也算是鬼街的二代人物,父辈在鬼街都是赫赫有名,而且在鬼街都有基业,倒也值得信任。
另一伙人姗姗来迟,正是柳南七一伙,值得一提的是,这一伙人都是父子。这就不得不说盗墓中的一个规矩了,由于盗墓中内斗,黑吃黑的现象极多,后来都是父亲在上把绳,儿子下墓。
但这也从侧面看出,倒斗之人大多穷凶极恶,贪心不足,雇佣这些亡命之徒有很大的风险。
叮叮当当,远处的铃声飘渺不定。
“吴掌柜,就送到这里,还请回吧。”陈衍拱手说道。
“陈叔凯旋归来后,我一定摆下庆功宴,为陈叔和各位兄弟庆功。”吴通回礼。
“吴掌柜大气。”众人皆喝彩。
枯木林这边这个渡口只有一艘渡船,但靠近的时候却让陈衍一众人吃了一惊,因为来的不是一叶扁舟,而是一艘楼船。
按照说书人所讲,这方河域乃枯木林倒灌形成的河域,水深应当不足以通过如此大的楼船。
但很快他们又发现,这艘轮船几乎没有吃水,彷佛是贴在水面飞行。
这个渡口面北,几乎没有人从这边坐过船,陈衍也是第一次在这边登船。
船只靠岸后,陈衍一众小心翼翼踏上了船,一股新奇劲鼓动大家左顾右盼。
船板响起了脚步声,有人从楼上下来,众人往上望,只见一灰衣人缓缓下楼。
众人猜测此人定是一位摆渡人,纷纷拱手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可在楼下歇息,无事莫要上楼打扰。”
陈衍抬头,却是被吓了一跳,此人眼眶中居然是空的。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个机关人,暗自松了口气,不禁啧啧赞叹。
一楼有椅子桌子,还有茶水点心,船壁上还有美轮美奂的水墨画,再打量四周连同柱子船板,居然没有一颗铁钉,全是榫卯结构。
如此工艺,真乃世间罕见,众人皆有此叹。
船舱温度很快就低下来,无论是裹着多厚的棉袄,这股寒意总能从腿脚脖颈往里钻。一行人这才意识到陈衍到底带了多少鬼兵鬼将。
陈衍放下了鬼匣,寻一清净之地落座。
其他人也三五成群,各自按派系落座,唯独这刘半瞎坐在了陈衍对面。
“何必呢,现在回去还来得及。”陈衍再次提醒道。
“哈哈哈,陈兄弟就如此关心我这半瞎子的命?莫怕莫怕,山人给自己把过命,恐怕我这条命阎王还不想收呢。”
半瞎子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没透露过动机,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撵都撵不走。
其他人也对这个半瞎子投来警惕的目光,他是最大的变数。一个失踪两年的人,突然出现身边,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日子,众人哪能放下心。
“不知道先生这些年去往何处,多年未有音信,着实让我担心。”
陈衍旁敲侧击,看看这刘瞎子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
“云游四方,走到哪便算哪。”半瞎子敷衍道。
“如此洒脱自由,令人羡慕。”
陈衍恭维了一句,便闭目养神。
下船后,他们就得风餐露宿,难有如此舒适的环境,陈衍得趁着这会恢复精力。
此段河域无风无浪,静得可怕,船只毫无颠簸,如履平地,宛若久埋地下的棺材,不见半点声响。
河水下的枯木死去多年后仍旧不甘于水土中腐朽,枯朽的手臂伸出水面朝来往船只宣示着他们的主权。
楼船如同海浪,如同城墙,如同巨人,扫断一双双高高举起的手,将充斥着泥土和坟墓味道的尸体摁回了死亡的国度。
两个时辰,船内众人感到轻微的晃动,船只靠岸了。
一行人缓缓走下了船,不得不说,楼船的平稳出人意料,无一人感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