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刚,柳南七,王不二一行人穿过杨树林,总算是能停留下来歇息会儿。
抬头望去,笔直的山峰直直插在了地面上。从半山腰开始,山的表面铺满了红土和红石,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沾了血的兽牙竖立在大地之上。
罗刚等人也只能看见个概貌,因为牙尖部份被水汽云雾缭绕,好似蒙上了面纱。
“竟有这般高?”众人惊叹。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匍匐在巨人脚趾头下的蚂蚁。
如此高大的山脉,应该在杨树林,不,在七里窟就应该能被瞧见,但他们一直走出杨树林后才发现这红牙岭,它就像突然出现的那般令人猝不及防。
他们一直走了很久,却始终看不见山脚。它好像就近在咫尺,却又刻意保持距离,老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
前方突然出现一条环流水域,水面横跨了一条长桥。桥身很诡异,既无桥柱,也无桥洞,就像一块长木板架在两岸。
王不二抬脚第一个踏上了桥面,但背后的一声提醒,却让他抬起的脚悬浮在空中不敢落下。
“慢着,水里有东西。”柳南七蹲在地上,头朝桥下阴影部份张望。
原来桥不是没有桥柱,而是桥柱不在桥下两侧,而是遍布在中间一排,被宽长的桥面挡住了视线。由尸骨和泥土,还有锁链浇筑成的桥柱支撑着这座上百年历史的桥梁。
“生桩?”罗刚有些不敢确认,这一根桥柱就得有十几具尸骸,这几十根桥柱得杀多少人才能铸成。
“是的。”柳南七确认道,他看见那些死去的冤魂还被铁链束缚着,无时无刻不在托举着桥梁,他们正目不转睛看着柳南七一伙人,张口闭口都是几个字:“救我!”
“现在怎么办?”罗刚有些犯难了。
王不二没有说话,用行动作为回应,他手掐法决,折纸成兵。
一个栩栩如生的纸人就这样诞生了,它扭着极其不自然的步伐,歪斜着头朝桥那边走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聚精会神关注这个扭扭捏捏的纸人,只见纸人一步步朝前探去,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当纸人站在对岸的时候,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罗刚这才放下心来,他走在了最前面,让其他人看着他过去后,再跟过来。
但他后面的老汉却拉住了他,第一个踏上了桥。
“老鬼,小心点。”罗刚知道老鬼是为了他好。老鬼年纪大了,做事情便没了顾及,遇事总是第一个上,拼死也要给后生仔留一条活路。
前半程路,老鬼走得四平八稳,没有发生意外,但到了桥中央,桥开始剧烈晃动。
“不好。”
王不二第一个觉得有危险,因为纸人的重量实际比成年人还重,但过去的时候没有发生任何抖动。
“快退回来!”罗刚吼道。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老鬼根本就站不住脚,扑腾一声落到了水中。
水中的溺鬼几乎无解,力气比牛还大上不少,更别说是一个老年人。
其余人都赶紧往水中倒入黑狗血,童子尿等污秽之物,希望能够驱散溺鬼。而水中的老鬼也在拼命往桥梁上游,虽然那里尸骨累累,但那里是唯一能站得住脚的地方。
王不二感到有些奇怪,按照说书人的说法,这河流乃一道天然的屏障,能阻挡绝大多数鬼物,这么说来,应当也能隔绝掉水鬼这种寻常阴鬼才是。
果然,老鬼一直游到了桥墩处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罗刚却看出来老鬼状态很不好,他知道老鬼的体能一直不错,这么一小段距离对老鬼来说应该不成问题。水下应当有些不对劲。
柳南七也看出有些不对劲,桥墩上的生桩有些异动,它们吼叫得越来越凶,甚至眼神中传达出了前所未有的怒气。
再看老鬼的时候,他已经被尸骸给抱住,半个身体融入了桥墩中。
“得快想想办法了。”柳南七提醒道。
罗刚心急如焚,说道:“眼下只能与下面的鬼谈谈了。”
他们取了盛满了米的碗,插上三柱香,罗刚念念有词,却无人听得懂他说什么,因为他说的是鬼语。
一般进行鬼交,最好是在五阴日,但现在为了救老鬼等不了那么久,一切从简。
“初到此地,误入大仙法场,还请海涵。”罗刚念完第一句,旁边的人立刻将黄表纸给点着。
“为表歉意,还请各位大仙享用这个。”第二句说完,罗刚将馒头和大米撒出。
“些许衣物不成敬意。”王家三人将几件纸衣也烧了。
下面的鬼顿时安静下来,在此地受苦多年,第一次有人给烧了香火供奉,吃了个饱。
之后罗通便请鬼上身,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和他的兄弟为了几两碎银,曾抬过凶棺,背过阴尸,和死人打交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下面的阴鬼逻辑很单一,就仅仅是想挣脱锁链,摆脱控制。他们会攥住任何够得着的稻草,从桥通过的人都会是这么一根纤细的稻草,他们可不在乎这根稻草会不会因此而折断。
罗刚剩下两名伙伴很着急,恨不得马上起身把桥墩毁了,这样老鬼就安全了。
但罗刚阻止了他们,因为桥毁了,他们也过不去。
“大仙们,恕在下无能为力,我等还指望这桥过河呢。”罗刚讨价还价道。
桥底突然就沸腾了,老鬼被勒得死死的,几乎都快断气了。
“慢着慢着,一旦我等平安归来,一定帮各位解脱了这束缚。”
罗刚有些急了,老鬼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但显然这些就困桥下的冤魂并不满足,他们哭诉着,吵闹着,几百个冤魂各说各话,几乎快把罗刚给弄得神志不清。
但他还是抽丝剥茧,将一些细节给提弄出来,这些冤魂基本都来自于百来年前红牙岭鬼街的人,而且都是来自最后一波突围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