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踮起脚尖,轻步走进道观,修长身段衬的裙摆笔挺,庭院凋零的花草随洛伊步伐带起的风,轻舞蔓飞。
来到江澈身前后,她神态明媚,轻声回道:
“昨夜有事耽搁,今早便起得晚了些。”
江澈点头一笑。
“不问问,何事吗?”洛伊美目流盼,笑问道。
江澈闻言一愣,后又明悟,问道:
“何事?”
“这般配合嘛!”洛伊没有回复,脸上笑意不断。
旋即她用手指了指竹林所在处,紧接着说道:
“昨夜你师祖与我师傅一整夜饮酒,搅得我没睡好。”
“师祖喝酒?”
江澈一脸不可置信,似是以为洛伊说错,又不自觉的问了一遍。
“嗯。是啊,听昨夜动静,就数你师祖喝的多,好像还说了些会须一饮三百杯之类的话。”
洛伊不解的看着江澈,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般惊讶,不过只是喝酒罢了。
但既然问了,她也就回复。
随即洛伊好奇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吗?”
“没,没什么奇怪。”
江澈随口回道,心神略有恍惚。
在他心目中师祖一直是道门典范,各项清规斋戒也从不妄动,今日突兀听到师祖饮酒,感觉有些不真实,或许是昨日的事对他打击很大吧。
瞧着江澈心不在焉的模样,洛伊以为他在担心清徽,便开口劝慰道:
“以你师祖那般修为,喝点酒不在话下,不至于伤身体,况且……”
正劝解着,洛伊好像意识到一件事,清冷声音戛然而止。
那便是道门中派系众多,对待饮酒有允许的和不允许的,恰恰“上清”这一派系对饮酒极为痛恨,认为酒精能麻痹人的意志,故此坚决反对饮酒。
清徽作为如今上清观的观主,肯定要以身作则,他们这种老派的宗门对这些特别看重,能让清徽破戒饮酒的事不多,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洛伊心思翻转,昨夜虽然听见清徽和洛成饮酒说话的声音,但她却没注意,只当是平常老友间的相聚,况且以她的性格也不屑于去偷听别人的话语。
现在猛的回想,才有一丝明悟。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洛伊的声音变得有些轻柔。
江澈深吸了一口气,又将那口气缓缓吐出,带着怅然说道:
“上清观散道了。”
洛伊眉梢似拧成一股绳,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一心赶着来道观的她,却是没有注意到道观牌匾上早已换了字。
江澈心中不自觉的泛起愁绪,强自压下心中对清徽的担忧,他收拾好心情,嘴角扯起一抹微笑:
“不谈这些,今日时辰不早了,该诵读经书。”
说完后,江澈手中的经书如往常般晃了一晃。
听着熟悉的章节句子从江澈口中缓缓诵来,洛伊也拿出道经,与之相合。
道观庭院内,风声、落叶声、诵经声,声声不息。
……
竹林外,庭院廊桥上。
清徽与洛成在廊桥回环处观望身下园湖,二人皆是静默不语。
少顷,洛成开口问道:
“以后有什么打算?”
清徽看着园湖上,鱼儿争相吃食的模样,手中不知从哪里取来的鱼食,一把撒下去,然后淡然回道一个字。
“等。”
洛成无语,谋划已至今日,恐怕胜算早无,就连阐宗里的“阐主”和“庭主”,都已决定这一世隐匿,等待那儒生飞升后,在图谋下一世。
更何况如今修为大跌沦为通经的你,连“道”都未寻到,谈何振兴道门?
就凭那一成天运,一把背弃之物,就想在这一世与天骄相争,正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不过,洛成也并未打击清徽,想必他也明白自己的举动有多幼稚,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求得一个心安罢了,哪怕这个举动的代价是“上清”散道,他也无怨无悔。
应该说,每个上清门人的想法都是以匡扶道门、兼济道学为自身的终极目标,正是因为这种目标,上清曾经靠此辉煌过,也因此衰败,以至于沦落到如今的散道。
鱼儿因饵料,在湖中拼死拼活,却丝毫不会想饵料是谁投放,目的是什么。
正如人因气运,在尘世中争相斗法,一如鱼与饵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