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十三两人走近,跟正在忙碌的男子打了个招呼,便也蹲下身来,检查起旁边其他村民的伤势来。
“药老前辈的那位弟子呢?”玄衣男子头也没回地问了一句,他的声音有点像是寒夜里的箫声,清冷悠长,在一片哀嚎声中显得格外突出。
素栖瑶动作一顿,不知该怎么说,她不由自主地侧首看向了旁边的凤十三。
凤十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斟酌了一下语气,道:“老大,你还是待会儿忙完之后,自己去看看吧?”
“出什么事了?”玄衣男子听出凤十三的语气不对,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了身来。
眉如峰峦,目似星聚,君子谦谦,温润如玉,此人正是素栖瑶他们的伙伴——万俟岚。
“老大,古尘,好像死了……”凤十三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他不是息……”
万俟岚抬手制止了凤十三未尽的话语:“我去看看,你们好好给村民疗伤,看好那个人。”话音未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万俟岚走到小茅草屋外的时候,只见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孩正坐在屋前的土灶边烧着火,看到他走近,连忙扔下手上的柴火,起身向屋里跑去。
“那天在村子外面跟我们说话的人,是你吧?”万俟岚轻轻的一句话止住了小孩逃跑的脚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萧站在屋前的阴影里,双手紧紧地攒着拳头,瘦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姐姐已经睡……睡下了,你们不要来找她了……她现在很……很难过……”
万俟岚清冷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怜悯,缓步走近了些许,低头看着那个孩子,轻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现在为何会变成这样,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体还能维持现在这样多久?”
“我……我不用你管!!”小孩低着头,目光在地面上四处乱晃着,不敢抬头去看身前之人。
万俟岚慢慢地蹲下身子,一手搭上了小孩的肩膀,认真地问道:“那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样子可能会危害到你身边的人,你也不用我管吗?”
“我……”小孩一哑,脸上顿时有了明显的迟疑。
万俟岚见状,没有再逼小萧,而是静静地等着他自己做决定。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屋里传来,一位女子轻轻地推开了木门,她的神色神色疲惫而悲伤,步伐也有些沉重。她的眼睛似乎不怎么好,步子迈得很谨慎,眼睛始终都在看着脚下,一时之间还没发现外面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萧,热水烧好了吗?”蝉衣心里估摸着距离,侧着脑袋仔细地辨别着灶台那边的声响。
“好,好了!!”小萧立即应了一声,没有再管万俟岚,转身跑向了蝉衣,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小桑的脚又开始痛了,我现在就去端水。”
“别急,小心烫到手。”蝉衣连忙嘱咐了一句。
“在下万俟岚,特来给蝉衣姑娘赔礼道歉的。”万俟岚慢慢地走到了蝉衣的身后,拱手道。
蝉衣听出了这是之前准备斩杀甘遂那人的声音,身体顿时变得僵硬起来,一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先前是在下太过冒失,如果蝉衣姑娘相信在下,还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看看古尘。”万俟岚诚恳地道。
“看什么?”蝉衣终于转过了身来,她的眼眶还有些红肿,白色的前襟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十分明显。
“或许它还没死。”万俟岚定定地看着蝉衣:“这样,蝉衣姑娘可以随时来找在下报仇,在下绝不还手。”
“好,你说的!!”蝉衣目光一利,认真地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位长相温和俊秀的男子,然后转身走回了小屋。不多时,便抱着古尘的尸体走了出来。
甘遂神色紧张地跟在蝉衣的身后,看到门外的万俟岚时,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挡住了准备接手古尘尸体的万俟岚。
“你……你走!!”他还清楚地记得万俟岚斩杀古尘的场景,蝉衣为此事伤心到现在,要不是担心自己走开蝉衣又出什么事,他就早过去和万俟岚打一架了。
“阿遂,让开!!”蝉衣轻轻地拍了拍甘遂地腰部,低声道:“我们先让他看清楚,之后我们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好。”小师妹的话,甘遂无论如何还是要听的,但为了防止万俟岚又有什么异动,他并没有走远,只是小小的移开了一步,还挡着蝉衣的大半身子。
万俟岚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体,接过了蝉衣手上的古尘尸体,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两道剑眉渐渐隆起。少时,只见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并起右手食指和中指,缓缓地放到了古尘身上的刀伤处,只见一缕金色的光芒慢慢地从他的指尖泻出,融进了古尘的身体里。
彼时,几人正好站在一片月色下,万俟岚的动作和当下的异像,蝉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慢慢瞪大,情不自禁地从甘遂的身后走了出来,双眼眨也不敢眨地盯着古尘,好像怕自己一错眼,就再也看不到古尘了一样。
那几乎将古尘斩成两截的恐怖刀伤在金光的作用下慢慢消失,原本浑身是血的橘猫又恢复了之前的干净模样,等到万俟岚收回手指,一阵清晰的“咕噜”声从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古尘嘴里传来。
“古……喂喂,你怎么了??”蝉衣看着缓缓睁开双眼的古尘,惊喜不已,正要扑过来,突然感到眼前一暗,刚刚还神采奕奕的万俟岚忽然毫无征兆地倒向了她的方向。
两人之间原本还隔着一个甘遂,不过之前蝉衣为了看清万俟岚的动作,不觉移开了几步,所以他这一倒,毫不意外地扑到了蝉衣的身上。好在甘遂的动作够快,在蝉衣被万俟岚撞倒在地之前,他便一手提住了他的后衣领,另一只手则牢牢地勾住了蝉衣的肩膀,避免了她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