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的家人?”蝉衣一惊:“你确定师父是这么说的?”
“嗯,确定!!”甘遂非常肯定地点头。
“还有其他的吗?”蝉衣追问。
甘遂又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没了。”
“好,我知道了。”蝉衣揉着眉心,似是想明白了什么。
“喵~”古尘甩着尾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万俟岚三人,三人之后又坠着小萧、扶桑两人。
蝉衣见了这个队形,脸色顿时微变,她没有想到万俟岚他们会来得这么快,也不知道古尘的事情办好没?
“蝉衣姑娘,你们是在外面等?还在在这儿陪他?”万俟岚在小萧爬上床后,问了一句。
“大概要多久?”蝉衣反问。
“快则一盏茶的功夫,慢则两三个时辰。”万俟岚回答得很诚恳。
蝉衣看了一眼扶桑,见他脸色已然不太好,怕他待会儿会做出什么不智举动来,便快速地将古尘抱起放到了床上,然后拉住了扶桑,小声道:“房间太窄,我们还是出去等吧,有事随时可以叫我们。”说完,便冲甘遂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拖着扶桑,走了出去。
等到小萧服下药物,渐渐沉睡之后,万俟岚便开始动手,准备取出母蝇了。古尘此时已经在床上找好了位置,正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三人的动作,明显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万俟岚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要赶猫的意思,另外二人自然也就随他去了。
这时,没敢走太远的蝉衣二人又像昨天晚上一样,坐到了门口的位置,甘遂大概是昨天没怎么睡好,在两人身边站了一小会儿,就开始打起瞌睡来。蝉衣担心他站在门口阴凉处睡觉,吹了冷风,容易风寒,便让他去了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休息一下。
但大概是有些担心小萧,甘遂便没有走远,就在院子中央找了块平地,铺了一些草就睡下了。
“你们的感情挺好的!”扶桑看着蝉衣起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甘遂当被子盖,不禁眯着眼睛,感叹了一句。
蝉衣闻言不由一笑,解释道:“我从记事起就和阿遂住在一起,他对我而言,是可以依靠的兄长,也是需要照顾的弟弟,大概就跟你和小萧差不多吧。”
“所以你现在明知道我和小萧是什么情况,还敢带我们一起走,也是因为你这个狼人兄长吗?”扶桑话风突然一转,直直地盯着蝉衣地双眼,几乎是逼问的语气,问道:“还是说你是在可怜我们?”昨天在见到过甘遂化成的巨狼之后,他其实已经开始有些怀疑蝉衣一行人的身份了,只不过事情太多,没来得及问罢了。
蝉衣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是扶桑还不知道古尘已经找回了小萧的魂魄,此时的他还以为小萧取出母蝇之后,会马上离他而去,情绪才会失控。但关于缚魂珠的事,古尘也没跟她讲清楚,她现在确实不好说这些,所以只能在心底默默斟酌了许久,才开了口。
“我之前跟你说过吧,我有一个弟弟,他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小,但是,就在我被抓来这里的那天,他也被一帮身份不明的人抓走了。”蝉衣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坐回了门槛上,她目光平静柔和地回视着扶桑,缓声道:“所以我现在很希望,如果有人能遇到独自在外的他,能对他好一点。”
扶桑听完蝉衣的解释,眼眶慢慢地变红,其实这两天蝉衣对他们如何,他并不是看不出来。只是短短两天,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一直以为淳厚善良的村民突然纷纷露出了真面目,而小萧此时也生死不明,这桩桩件件的事堆积到一起,难免让他失去了平常的冷静。
好在扶桑并非是天生的冲动,很快他就恢复了神智,慢慢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
“没关系,我能理解!!”蝉衣没等扶桑说完,便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地肩膀,小声安抚道:“放心吧,小萧一定会好好出来的,到时候,我就带你们一起离开这儿。”
“好。”扶桑低低地应道。
话音刚落,一阵淡淡的檀香从屋内传了出来,伴随着檀香的还有一股熟悉的腐臭味,门口的两人立即意识到,里面已经开始取母蝇了。
“我给你讲讲我和我弟弟的故事吧。”蝉衣看着扶桑无声握紧的双拳,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提议道。
“好。”扶桑知道蝉衣是好意,想要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自然不会拒绝。
“我弟弟叫重黎,这个名字是我师父帮他取的……”蝉衣的讲述有点乱,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
“阿遂、重黎、我,我们三个都是师父捡回来的孤儿,师父是位很厉害的游医,我们就是他在行医途中捡到的。我们一直都住在一个叫小南山的地方,重黎是我们之中最小的,身体一直很弱,从没有离开过小南山。但是他很乖,不管多苦的药,他都会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从来不哭不闹。后来,他身体好一些了,也曾想敢着师父一起下山看看,但半路上就下了一场大雨,回来卧床了大半年,后来就再也不提下山的事了……”
“雨……雨是假的……”不知何时醒来的甘遂突然站到了两人面前,高声说了一句。
“假的??”蝉衣、扶桑皆是一脸疑惑。
“对!!”甘遂肯定地点点头:“我……我都看见了……是师父……变出来的……假的……假的雨!!”
蝉衣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转过身去,看了看房间的方向,冷笑着道:“看来,我应该早点找时间和某人好、好、聊、聊、了!!”
正在房间里帮忙取母蝇的古尘,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凉意,慢慢地从心底升了上来。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的甘遂,见两人似乎对下雨一事很感兴趣一样,便兴冲冲地拉着两人站到了院子中央,随手捡起了一支枯树枝,在地上画起来,一边画,一边解释道。
“就是……是这样,”他先在地上画了两个简单的、一高一矮人形,结结巴巴地讲解道:“然后……后师傅……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圈……像……像这样的圈圈……”
扶桑的智力有限,没办法看书学医,但画画却是一把好手,记性也比常人好得多,不多会儿,一个奇怪的图案便在他手下缓慢成形了。
“祈雨阵!!”扶桑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但一旁的蝉衣和甘遂却是一脸迷惑,显然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看来你们的师父不仅仅只是一位游医而已,”扶桑说着,快速地蹲下身来,接过来甘遂手上的树枝,将祈雨阵的细节填补了一下,随后讲解道:“这种阵法是古时候的巫师用来祈求降雨的,现在已经不常见了,传到现在的祈雨阵基本都是由它演化而来的,不过功效也大打折扣了。但你们师父不但能将它画出来,还真的祈雨成功了,确实是位高人啊!!”
蝉衣闻言不由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中的师父,他除了行医治病时能稍稍严肃一点外,其他时间都是各种的不靠谱,丢三落四,还有数之不尽的恶作剧,不由捂住了脸,她实在很难将这样的师父,和扶桑口中的高人形象连系在一起。
“不,你想多了,他可能是从鬼市上淘到了什么宝物,才能成功的。我们小时候没少这样被他骗过。”蝉衣觉得还是不要给扶桑太多期待为好,毕竟以后他们可能要一起生活了,高人形象幻灭的事太难让人接受,还是让他早点认清现实比较好。
“鬼市?他还去过鬼市?”扶桑的神色渐渐有些古怪起来。
“嗯。”蝉衣随意地点点头,她还在认真地观察着地上略有些眼熟的祈雨图,并没有察觉到扶桑的异常。
“你知道去鬼市需要什么样的身份吗?”扶桑见蝉衣的表情实在太过平静,不似作伪的样子,便慢慢收敛了心中的惊讶,低声问了一句。
蝉衣闻言,依依不舍地从祈雨阵上移开视线,不解地看向扶桑,反问道:“鬼市不就是买卖货品的地方吗?有钱就可以进呀?哪还需要什么身份呀?”
扶桑听了蝉衣的发问,不由得笑出来:“鬼市是开在阴阳两界之间的集市,专做人界以外生灵的生意,一般凡人根本不可能进去!”
“可是我和甘遂都跟着师父进去过呀。”蝉衣反驳道:“是不是你搞错了?”
扶桑深深地看了蝉衣一眼,目光中隐隐先过一丝杀意,坚定地道:“我绝对不可能搞错,因为在来柳乡之前,我就一直住在鬼市里,还,差点死在那儿。”说完,他忽然卷起了袖口,将裸露的手臂举到了蝉衣眼前,只见他的手臂上居然印着一个明晃晃的黑色弓箭图形,那图形应该是用烙铁一类的东西印上去的,足有一个成年人的拳头大小,在扶桑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极其狰狞。
“你是鬼奴?”蝉衣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烙印,自己曾在鬼市上见过的,是专属于那里的奴隶所用。那些奴隶大多头戴丑陋的铁面具,看不清长相如何,只是在手臂上印着各种黑色的烙印。听师父说他们身上的图案跟他们的特长相关,像这种印着弓箭图案的奴隶大多是因为速度惊人,常常被买家买去当作猎物,围在一个封闭的场所里,竞赛取乐。
想到这里,蝉衣突然记起她在梦境里初见扶桑时,他浑身是伤,已经是濒死的状态,原来既是这种原因。听师父说,鬼市的奴隶市场管理极其严格,几乎没有人能带着有这种烙印的奴隶活着离开鬼市,那扶桑又是怎么离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