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璟凌晞休息了,那你怎么办,璟说也没事儿,鑫威又给了她几个新人,让她先带一带,“也就是兼顾一下而已,我重点还是要帮凌晞跑项目,她最多也就歇半年吧,这半年,我得替她先做好多少准备工作啊。”
阳还跟我说了另外一件事,就是玲马上就要从中传正式毕业了,她和她那几个同学,跟着阳一起已经把宣传推广这一块做的算很有起色了,“你们可别小看玲这个姑娘,人家可比我们强多了,那思路,那活动能力和活络程度,我们真是比不了,而且这一年来,你一直忙各种事情,我也是周刊,宣传两头窜,很多事更多都是她在主动张罗,现在好多项目人家都是主动找她联系了,所以她就想,与其到处找工作给别人打工,不如干脆就带着那几个同学,自己成立个公司,咱们先前只敢想没敢做的事,人家这一代年轻人们说干就干了。对了,她也问了咱俩,这个公司咱俩要怎么参与,回头要不找个时间一起谈一下,周刊的事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关张是迟早的事儿了,你说呢?”
我说也好,就等我去录完节目回来,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吧。
正说着话呢,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都这个点了,还有谁来啊?我也着实有些意外,在大家疑惑的眼神中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竟然是雯雯。
“哦,家里有客人啊!”雯雯嘴上说着,手上就大大方方地开始脱起了外套的鞋子,然后径直走了进来,走到餐桌边上一看:“哇,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呢?看着都好好吃的样子!”
我赶紧给她拽过来一把椅子,又拿出一套餐具给她摆好,当然,她肯定也得要一个酒杯,等把酒给她倒上之后,我就开始给她一一介绍在场的各位。
在场的各位其实都是见过她的,等她在眼前坐定,才把她跟当时《舞到明天》里的那个哑巴姑娘的形象清晰地重叠到一起,璟于是想起当时凌晞要找她救场的事,雯雯吐了下舌头:“哎呀,错过一个跟大明星合作的机会,好可惜!”璟笑笑说,也没关系,你条件挺好的,以后有的是机会,雯雯听了,不置可否的一笑。
在介绍到阿土时,阿土拿出了很熟的架势:“我们见过!”雯雯却睁大了眼睛,“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倒弄的阿土一脸尴尬了。
璟看在眼里,也不再说话,但还是抛给我一个“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的眼神儿,我也只能回她一个“我怎么知道”的表情,然后继续介绍阳和雨。说到雨时,雯雯有些兴奋:“雨姐,你那个面膜是真的好用,我好多朋友都买了呢!”雨也很开心的样子:“你觉得好啊?那一会儿加个微信,我再给你快递一些!”
我们于是继续聊我们的天,雯雯就坐在那儿也不插话,只在大家都举杯时也跟着一同举杯,然后就是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桌上的其他人,应该都在想着刚才大家聊过的面前的这个女孩,也都在想她是来干嘛来了?但这女孩一直不主动说话,问她一两句她也回答的很是敷衍,于是大家也不都再主动跟她说些什么。
气氛多少还是显露出一些些的尴尬。阳于是说,时间也不早了,雨还得早点休息,要不我们就先撤了?璟于是说那我们也走了吧。
雯雯竟突然兴奋了起来:“啊,别啊,你们继续玩呗,我就是路过来蹭个饭,现在我得走啦!”
然后就从餐桌边站起来,穿外套穿鞋子,收拾停当就跟我说了一句:“那我走啦,菜做的真好吃!”然后,又一阵烟地就消失在了楼道里。
还没来得及走的几个人看的面面相觑,璟说:这女孩儿,有点意思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说实话今天散的有点早,寻常大家怎么着也得喝到12点以后的,在餐桌上吃完饭,然后再转到沙发区围坐一团,喝酒聊天听音乐扯八卦玩游戏,我也照着大家平常的风格把酒备的够够的,现在还不到十点,曲未终人已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开始默默的收拾餐桌下的餐盘碗筷和剩菜,通常这些都是喝尽兴了第二天起来才会花上整整半天来做的事情,十来分钟我就收拾完了。
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
那就看会儿片吧,《欢乐颂》该有更新了吧?只是之前都看的津津有味的剧,今晚却总难投入进去,内心里总有些毫无来由的焦灼不安,时不时就看的走了神,不知道刚才都演了些什么,我又是那种看片特别认真不肯放过任何细节的人,于是又倒回来重看,如此来来回回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厌烦了。
投屏的电视上闪过樊胜美那张忧心忡忡又疑云重重的脸,恍恍惚惚地,那张脸仿佛又从屏幕上反投回到了我的脑海里,只是晃晃荡荡的就晃荡成了另外一张脸,像是十几年前的旻,又像是刚刚来过的雯雯,于是我就知道,这剧,我是看不下去了。
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走到CD柜前,拿起刚才阿土拿起又放下的那块四叶草吊坠。我才想起,这几天来,我是头一回如此认真地注视这块曾经挂在我脖子上,然后又可能也挂在旻的脖子上,而最终又出现在雯雯脖子上的吊坠。我只记得是在西单购物中心的某个小店里偶然发现它的,应该也不过就是二三十块钱的价格吧,小小的很不起眼,但一旦把它戴在脖子上,却很醒目,乌黑乌黑的木牌上,就四片白色的不知该算草叶还是花瓣的造型,舒展开来,连四叶草这个名字,都还是我戴上它之后被一个朋友注意到之后告诉我的。它来的如此偶然,如此随意,无根无据也没名没分,我却喜欢将它天天都戴在脖子上,以至于那段时间它像长在了我的脖子上成了我的一块胎记一样,后来,它又被人带走了,却又和带它走的人一起骤然就消失无踪了,我也曾感觉像身上的一块胎记就莫名地被人剜走了,它在我身上从此留下了一块空白,一丝隐痛,不料想,在我以为岁月已经将那块空白从我身上磨掉了以后,它就这样又凭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而且是在那样一个热血上脑的时候凭空而降,仿佛从一个无边的黑洞里钻出来的白色冰杵,向我脑中间直戳进来,不仅瞬间冷了我的热血,也空了我的大脑……
我拎起那块小小的吊坠,拎到我的眼前,看它在我眼前晃晃悠悠,那本是一块黑色木牌上的白色小花,十几年了,应该上面的漆都开裂了吧,可除了那黑绳微微有些褪色发白的痕迹外,它竟然还一如往昔,而往昔却在我的注视中,像陈年的漆一块块斑驳断裂开来,每一块斑驳裂开的漆片,又似乎都有一片舒展开来的四叶草瓣,在我恍恍惚惚的思绪里,在我影影瞳瞳的眼波里,连成一片一片孤孤单单的白色小花,在整个房间的光晕里飘零,一会儿近在眼前,一会儿恍如隔世。
寂寞和伤悲,像游丝一样,这才缠上了我的身体,顺势又绞住了我的心,我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像一个错过了亲人葬礼的人,此刻才赶到那荒凉的墓碑前,一个人,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