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停在三味书坊所在的巷子里,朱棣才释然一笑。
人之一生何其短也,他如今重获新生,只需问心无愧,使大明繁荣昌盛,后世百姓得以安康富足即可。
而那些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自当留给后世之人。
与其担心学子士人的思想被放开之后,对皇权产生威胁,不如在如何治国上查漏补缺,在百姓心中种下家国情怀。
试问若是百姓富足,家国稳定,又有多少人会做离经叛道之事?
朱棣念头通达,对杨士奇道:“你所言不差,在你这个年纪,能有如此见解,实属难得。”
他拍了拍杨士奇的肩膀,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
如果说先前因为之前的记忆,杨士奇在他眼里一直是位老成谋国之人。
可今世阴差阳错的遇上了青年版杨士奇,让他解锁了杨士奇的新品质。
少年热血,话不藏锋。
这也让朱棣心中开始思考对杨士奇之后的安排了。
这小子现在璞玉一块,正是需要好好雕琢的时候。
下了马车,一行人走进书坊,自有燕王府的侍卫将官报一箱一箱的从马车上搬进书坊。
书坊外已经站了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好奇的朝书坊内看着。
朱棣没太在意,眼下还不到火候,他将官报售卖的时辰定在了正午前的一个时辰,距离现在还有两个时辰。
书坊虽小,但胜在有个二楼,侍卫们清出了这里,放了些桌椅,刚好供朱棣等人休息。
落座后,朱棣也没避讳,提起了自己心中对于杨士奇的安排。
“士奇,实不相瞒,我对你十分欣赏,有一事情想委托于你,但关乎你的前程,不知你可愿意?”
杨士奇神色一正,且不说朱棣在天界寺救母之恩,就说他的身份,能安排自己去做事,本身就是莫大的殊荣。
而且通过这几天与朱棣的相处,他相信朱棣并不是一个会害他的人,所以杨士奇几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官报一事了结后,你返乡安顿好母亲之后,去到河南下辖的州城,以你的年龄和学识,当入州学,随后潜心修习,考入太学并通过考核,入朝为官。”
“这件事关乎着你的前程,所以倒不必急着回答,考虑两天之后再做答复即可。”
尽管杨士奇已经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见识,但朱棣却并不打算让他现在就留在京师。
似他这等年纪的人,正是需要沉淀的时候,太早沾染官场风气,反而容易遭受影响。
而且朱棣也有着自己的私心。
杨士奇聪慧过人,如果入了州学,凭他的才能,定可一路升学。
届时若赶上第一批新学取士,那么以杨士奇的功底,几乎可以把同期科举中举的人压的黯淡无光。
这样一来,新学取士也就更加容易得到百姓的认可,方可进一步取消科举。
但同样的,此事并不代表毫无风险。
新学改革的政令如今只是刚刚颁布,就引得京师学子和百姓纷纷哗然,抗议抵触。
一旦新学开始招生,势必遭到世家针对,而其中表现优异的学子尤为会受到关注。
鞭长莫及,总有官府疏漏的地方,所以新学的第一批学子中,有名头的学子少不了暗地里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