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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苗家蛊毒

我醒来的时候不知是几点,看看窗外天空已经有了亮光。我一下坐了起来,想起昨天晚上喝米酒喝多了,都说米酒由于工艺简陋缺乏高纯度的蒸馏,导致甲醇脱不完全,所以醉酒后的第二天脑袋会很痛。但我现在感觉脑袋很清醒,并且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奇怪了,难道西江苗寨的米酒改良了,和贵阳的米酒区别很大?

我坐在床上想着昨天还没有看清楚那块地,现在反正没事可以去看看,好在我昨天晚上睡觉连外套都没有脱,现在下床直接就可以去了。我下到酒店的一楼,出门一看,外面没有天亮,但是月亮非常的明,照在街上的石板路上白晃晃的,街上没有路灯,但感觉这月光比路灯还亮。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连街道两旁的店面招牌灯都没有开,西江的人民真的是节约电啊。我一个人轻松的走着,一点风也没有我也不感觉到冷,一会儿我就走出了寨门,顺着我昨天上午来的路我轻松的走着。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没有看时间,没有感觉到一点累我就到了那小山下面。月亮高高的挂在头顶,照的地上一片雪白,我突然想到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诗句。我站在小山脚下,抬头看上去,小山变得草青树绿的,非常的喜人,我感觉我不是来看场地的,是来春游的。

我往山上走去,感觉走的很稳,不一会我就上到了山上的那块平地。我正舒心的看着周围的山峦,虽然是在晚上,但皎洁的月光把这些青山照的格外的清楚。

“细伢子,你来了!”我的身后响起了一声苍老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看见还是那个苗族老太婆,她正坐在一个土堆旁边的石头上,手里还是杵着那根竹竿!

“老人家,是的,我来了。”

“我看你们几个细伢子,就你要通情达理点,我活了一把岁数了,本是不求人的。但这是我姑娘的坟,是挖不得的,我老婆子就求你这次,不要挖这个山可好?”

“老人家,政府可以帮你把你姑娘的坟迁去别的地方安葬啊。”

“不行,我老婆子不会让你们迁我姑娘的坟的,我家就住这山旁边,我老婆子天天守着,看谁敢动我姑娘的坟,我老婆子就要他去和我姑娘赔罪!”几句话,老太婆就动气了,我正想再和她解释解释,我突然发觉脚有点痒,我低头一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脚上爬了几只旱蚂蟥,那几只旱蚂蟥正顺着我的小腿往上爬。我虽是在农村长大的,但从小就怕蚂蟥,而旱蚂蟥又比水蚂蟥大上几倍,而且身上还有斑纹,我顿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忙跺脚,想把那几只蚂蟥抖下去,我提脚一跺,发现地上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了地毯上,而且是那种泡了水的地毯,又软又滑,我仔细一看地上,当时魂都给我吓飞了,我看见我哪里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蚂蟥地毯上,地上密密麻麻的旱蚂蟥铺了一层。只见这些蚂蟥蠕动着从周围的土里、石缝里钻出来向我这边爬来。蚂蟥爬动的时候是先把身子向前狠狠的伸长,整个身子变得又细又长,然后后面的身子跟着向前滑来,然后身子变得又粗又短,看上去是异常的恶心。

我看着这么多旱蚂蟥涌向我,我吓的“妈呀”一声大叫,抬腿就想向山下跑去,结果抬起的腿刚刚迈出第一步,感觉踩在了地上的蚂蟥身上,滑溜溜的,我重心一下不稳,一下子向前面摔去,我的脸和手就直接贴在了那些蚂蟥身上,感觉冰凉凉的,滑腻腻的,我一着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刚刚麻麻亮,我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杂草地上,感觉寒冷刺骨。我先坐起来,发现手脚不知道是被压麻了,还是冻僵了,一点劲都使不上。我只能平躺着,我很奇怪我怎么会躺在这荒郊野外,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好像想起我被蚂蟥咬,蚂蟥,对蚂蟥!我一想到蚂蟥,一下子吓的坐了起来。我赶快转头看向我周围的地上,除了被我压倒的一片野草和草上挂着的露珠,哪里来半点蚂蟥的影子。我再看看我全身,已经都被露水打湿了,冷的我发抖。手和脚都慢慢恢复了知觉,我颤悠悠站了起来,想我昨天晚上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的?如果是做梦,我怎么又会睡在这山上,如果是真实的,我又想不起我为什么要来这,是怎么来的?但我记起我和那苗老太婆聊天,她还说有个土堆是她姑娘的坟,我环顾四周,还真看到了那颗坟,坟边就是老太婆坐过的石头。

天慢慢亮了,我胆子也大了起来,我向那颗坟走了过去。这坟看起来已经有好些年头了,没有立碑,但能看出这颗坟是有人打理的,因为坟上除了杂草,一棵灌木都没有,并且这些杂草都不高,应该是经常有人来割的。我在农村长大,知道很多老坟如果没有人打理,不但杂草会长的老高,坟上还会长各种灌木,特别是带刺的乌泡刺最多。乌泡刺学名叫悬钩子,是贵州本土最常见的一种带刺灌木,结的浆果很是好吃。但从小老人就吓唬小孩子,坟上的乌泡刺吃不得,吃了爱打瞌睡。所有我打小都是不吃坟上的乌泡刺的。

我看了坟旁边的石头,就是老太婆坐的那块,不平整的石头上还汪了一点雨水,石头前面的杂草则是自立的长着,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露珠,一点不像有人在那里坐过、踩踏过的样子。我更加糊涂了,到底昨天晚上记起的事是真还是幻?突然我想起了《绿奉斋异闻录》里面有过一段描述,讲的是苗疆多异术,能以药物使人夜游,神情恍惚,但言语走路都与白日无异,使人于恍惚迷离之间被驱使去做下药之人要求之事,次日鸡鸣之时药力尽失,被下药之人才清醒如初,但对前晚之事不甚清楚。想到这,我估摸着我昨天晚上是着了那苗老太婆的道了,她给我下药,我晚上梦游到了这里,被她在意识里吓唬了一通,其实她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来,只是我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地里自己对着坟头自想自说罢了,一想到昨天晚上黑咕隆咚的,我一个人站在一颗荒坟的面前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我后背的冷汗立时就下来了。我连忙转身向山下快步走去,我下山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回头,看后面有什么动静没有,好不容易一步一滑的下到山脚路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放开腿就跑了起来……

我平时早上都是经常跑步的,所以这几公里的路对于我来说倒不觉得累,只是身上衣服都已经湿透,冷的发抖,跑了这一会,也没有暖和的感觉。跑进西江苗寨的时候,街上已经有陆陆续续早起的人了,这些人都睡眼稀松的开着店面门,或者出门倒着洗脸水,突然看着浑身湿透,衣服上裤子上都是泥泞的人在街上跑着,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口气跑回了酒店,我上到二楼找到房间。房间门是虚掩的,我推门就进去了,屋里三张床靠窗的那张我记得就是我昨天晚上睡的,阿蒲和君哥则还在另外的两张床上熟睡着。我已经冷的不行了,顾不得吵他俩的清梦了,我去背包里拿了套预备换洗的干净衣服就冲进了卫生间……

等莲蓬里的热水从我头顶淋遍我全身的时候,我终于不打颤了。我站在莲蓬下一动不动,让热水包裹着我全身,这时候我才感觉自己变得完全清醒了,我回想发生的这些事,可以肯定我是着了那老太婆的道,她一定是在用手撒出那把灰尘一样东西的时候对我下药的,对,一定就是那时候!下药?阿蒲他们三人当时离那苗老太婆那么近,为什么就只有我着了道?不符合逻辑啊?我越想越不对劲,我冲卫生间外面喊道:“阿蒲,阿蒲,你醒了没有?”除了哗哗的水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传进来。我又喊了声:“君哥,君哥!”还是没有人回答我。我们住的这种木楼,隔音并不好,我喊这么大声,就算他们两是睡着的,也应该被我喊醒了啊!我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几下洗完穿上衣服出了卫生间。我看见他俩还在裹着被子睡在床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走到君哥的床边,伸手隔着被子去摇他:“君哥,君哥,该起床了,起来我和你们说点事。”我想把他俩摇醒起来,和他俩商量一下我昨天晚上梦游的事。但是君哥一动不动,睡的还是很死,我骂到:“昨天晚上叫你狗日的不要喝那么多米酒,你偏要在那些苗姑娘面前装B,现在好了,醉的起不来了吧!”说着我去掀他的被子,我一拉开被子,我差点被吓倒在地,只见被子下,君哥的身上爬了好多旱蚂蟥,那些蚂蟥已经把君哥的秋衣秋裤爬出了一条条的粘液痕,看上去就只有那么恶心了。那些蚂蟥突然被揭开被子打扰,一下子都把头部高高翘起,像海里面的那些象拔蚌一样,我当时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我再看君哥,像是发烧一般,满脸到脖子都通红痛红,眼睛紧闭,时不时嘴角还抽动一下,看上去像是在做噩梦的样子。我慢慢缓过神来,慢慢走到阿蒲的床边,我颤抖着伸手把他被子拉开,虽然我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我还是被吓到了,可能是阿蒲好酒,昨天晚上多贪了几杯米酒,他在床上已经呕吐了。他侧着身睡的,在枕头边吐了半枕头的秽物,更恐怖的是,好几条蚂蟥在那摊秽物里爬来爬去的,并且我看见阿蒲半张的嘴里有条蠕动的蚂蟥尾巴。

我看到这一切,当时人就彻底懵了,我颓然的坐到房间的一张椅子上,我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我狠狠的掐了自己腿一下,钻心的疼痛感传遍全身,我可以肯定现在不是幻觉,那么就只有一个结果,我们三人都着了别人的道了!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回想昨天的历历往往,一定是那苗族老太婆对我们几个做了手脚,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蛊毒!我冷静下来后,马上想着处理的方式,但《绿奉斋异闻录》里面只对苗疆异术做了简单的描述,并没有详尽的解释,想来是韦佩洪的先祖是在北方效忠皇家,那时候的贵州也还属于荒蛮之地,他的先祖对西南地区还不甚了解,所以书里没有详尽的描写。我冷静想来,从我自己昨天晚上的梦游经历来看,想来那下蛊的苗老太婆并不是想立时要我们的命,要不昨天晚上我就交代在那山坡上了。父亲告诉过我,遇事冷静,心慌则意乱,意乱则事败!我现在肯定是解不了这蛊毒,但我要先把眼前的旱蚂蟥解决掉。我起身拿了垃圾桶走到君哥床边,把被子整个掀翻过来丢在地上,蚂蟥受到刺激,一下子都向空中长长的伸出了身子。我曾经看过一篇学术论文,题目就是蚂蟥在医学上运用及在不同外界温度下的活性。里面就说到,蚂蟥在温度高于20℃的时候最为活跃,低于4℃的时候蚂蟥就处于休眠状态,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晚上我只在意识里感受到蚂蟥,而早上醒来身边根本就没有蚂蟥,而君哥和阿蒲温暖的被子里有蚂蟥。看来,那苗老太婆的蛊毒再厉害,还是逃不过自然界的生物规律。我用卫生纸包着把那些蚂蟥一只一只的从君哥的身上扯下来扔进垃圾桶。每次一接触到那些蚂蟥,蚂蟥就缩成一团,用手指捏起来软乎乎的,虽然隔着卫生纸,但也是让人肉麻的不行。蚂蟥都有吸盘,每次把蚂蟥拿下来的时候都要把衣服扯起起来,并且要用力才能把蚂蟥扯下衣服。弄了好一会才把君哥身上的蚂蟥弄干净。我把地上的被子拉起来,翻了一个面给他盖上。到阿蒲的时候也差不多,但是他嘴里的蚂蟥,我是费力好大劲才弄出来,我把脏兮兮的枕头一并拆了枕套丢进了垃圾桶。弄完他两人身上的蚂蟥,我已经累的汗淌了,刚刚坐下我突然想到先耀,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着了道?我立马去翻我的手机,找了半天,才发现我手机在我床的枕头下面,幸好我昨天晚上梦游没有想到带电话,要不估计手机早不知道掉在哪个草丛了。

我拨通了先耀的电话,但是半天没有人接,我等了好一会电话接通了:“喂,耀哥。”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一个男的声音,但明显不是先耀:“青哥吗?我是朗达,王哥出事了,昏迷不醒,而且还……”电话那边朗达的哭腔都出来了。

“而且还满身是蚂蟥是不是?”

“是的,吓死人了,我不知道怎么办?”说着这刚刚参加工作的小男生真的哭起来了。

“别哭,朗达,你自己有事没有?”

“我倒是没什么事,我的宿舍就在王哥隔壁,早上我敲门叫他起床,没有人答应,我进他房间就看见这样了,现在准备打120的急救电话。”

“朗达,你别着急,你冷静听我说,先耀是中了蛊毒,打120多半是没有用的,你先把先耀身上的蚂蟥都弄掉,给他盖上干净的被子,我想想找解蛊的办法,你今天都别走开,就在先耀的床前照顾一下。”

……

我是见过蛊毒厉害的,深知送中蛊的人去医院是没有什么用的,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到懂蛊的人解蛊。我现在知道是谁下的蛊,对方暂时还不想致我们于死地,那么我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单刀直入,找下蛊的人求解决办法了!

我第一次来西江,对这一点都不熟悉,但苗老太婆昨天晚上在我梦游的时候说过,她家就住那山旁边,我只能去那山附近找她家了。我想着找个伴和我一起去,找谁呢,我突然想起了那大眼镜妹妹阿芝,记得昨天晚上是留了她和朗达的电话的,我连忙找出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阿芝就接了:“喂,青哥?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阿芝,有点事,想让你陪我去一趟准备修大门的那现场,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们见面说吧,好吗?”

“这么早就去吗?那好吧,在哪里碰头?”

“事情有点急,所以现在就要去,20分钟后我在街头寨门等你!”

20分钟后,我在寨门和阿芝碰了头,由于太早,她也叫不了单位的车,于是我们俩就步行向那座小山走去。

路上我大致把情况给阿芝说了一下,当然我模糊了我梦游中被被蚂蟥吓昏的那一节,阿芝听我说完后不但不害怕,反而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她说她是大学考公来到西江的,以前听人传过苗家巫蛊,但她是从没见过的,还以为都像武侠里的盖世神功一样都是编出来的,想不到这次遇到真的了!

我听她这样说,真的是服了这大条神经的可爱女孩。我们沿着道路一路走来,毕竟彼此不熟悉所以也没有多少交流。快到那山头的时候,遇到一个三个迎面走来的孩子,只见这三个孩子都带着红领巾背着书包,一看就是来西江这边上学的周边寨子的娃娃。我对打头个高一点一个女娃娃说道:“小同学,叔叔问你个事。”

没想到那女娃娃听见我的话,马上站定举手给我行了一个少先队队礼:“叔叔好!”只是她的说的普通话很是不标准,带有浓浓的黔东南口音。

我连忙回道:“小同学好,小同学好!叔叔想问你,知不知道附近住了一个老太太,很老,杵根竹竿!”

显然我给的信息量太少,三个娃娃都看着我努力的想着,但就是不说话。

我想了想,又说道:“她家姑娘的坟埋在那山上,就是前面桥头旁边的那山!”说着我用手指了那座山头。

小姑娘后面流着鼻涕的一个小男娃娃立马说道:“你说的是龙老婆婆吗?她家姑娘坟就埋在那上面,她经常去那坟上和对着那坟说话,但我妈妈叫我们离她家远点,她会下药。”

我一听鼻涕小男娃这样说,基本上可以断定就是我要找的那苗老太婆了。原来那苗老太婆姓龙,我接着问道:“小同学,那你知道龙老婆婆家住哪里吗?”

鼻涕小男娃马上表现出了少先队员做好事的自豪感:“我晓得,我带你们去!”

我一看这三个娃娃都是去上学的,领我们去,上学没准就迟到了:“小同学,你领我们去,你们上学就迟到了,你给我们指在哪条路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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