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营救田祥的灰衣人被周景拦住,他不知周景意欲何为,但知多做多错,故而反不言语,静观其变。
“你等营救田祥,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这问得实在过于直白,灰衣人心中震撼,只是不表现出来。“五皇子,您应该明白这种事情我是不可能说的。”
周景一笑。“那我换种问法,尔等意欲伐无道,诛暴君,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听闻此言,灰衣人浑身一僵,神识向外散去,周流于整个京城,直冲云霄之上,俯瞰人间气运。
意图谋反乃是动摇王朝气运的大祸,更遑论其人乃是皇子,在他说出这话的同时天云便应陷落,然而山河依旧,王朝气运若群峰连绵,未显现颓势。
灰衣人思索片刻,说道:“五皇子殿下,如果只要支持一个皇子登基就能推翻江靖,那我们各大门派早就做了,甚至早就能做完了。然而江靖不是一般的皇帝,寻常国度争夺皇位是皇子之间,您或许觉得自己比昭明太子更出色,但在可预见的年岁里,想争夺昭明的皇位,就是在对抗江靖本人,我劝您别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与其想靠政治力量推翻他,不如期盼天仙降世,引动天罚来得容易。”
“你方才俯瞰气运,应该看得出来山河稳固,我若想让你们起事,绝不会是这幅气象。”
灰衣人不知道周景怎么知道自己神识外放,或许只是猜的,他对此不置可否,但还是反驳道:“或许只是因为我们不会这么做,又或许是因为你以为能把事情圈禁在皇宫之内,如果不引起王朝大祸,宗室就算死上十个百个,也不会引起气运变化。”
“宗室不会,但县令会。”
灰衣人沉默了。
“尔等修士,不入红尘,我相信你们是正道中人,但要说一场水患能让各门各派牵肠挂肚,乃至于不惜冒风险进入京城去救一个人,我倒也不信。你们同时出手,无非是认为田祥能牵动王朝气运,这才要保下他罢了,否则他若真能说服皇帝,昭明江山则更加稳固,若是死在京城,则会血祭山河,强化皇帝对朝堂的掌控,二者对你们皆是不利,这才非要他离开京城。”
灰衣人叹了口气。“各大掌门、长老们要对自己的门派负责,无论他们有多崇敬田祥,都不能因一己之私置门派于不顾,在暗中出手,已经是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
“既然如此,为何你这个掌门亲自出手了?”
灰衣人大吃一惊,虽然正式的称呼并非这样,但说是掌门倒也不错,他乃是白鹤宫宫主,修习玄门正宗,有超尘绝世、逸志清姿之能,丹道修为已有元婴境界。
然而同为元婴境界,丹道元婴对于国运元婴而言不值一哂,只是出于功法特性,他更适合规避气运探查、潜伏入京罢了。
“因为江靖的缘故,我们各派早已迁出或者隐世,即便如此,你们也安插得进奸细吗?”
周景偏首笑道。“别想的那么复杂,他若是有那么神通广大,你们也不会过得这么惬意。”
灰衣人颔首不语,并不甚相信。
“回到刚才的话题上,你们为了推翻江靖,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江靖的问题已经不是一朝一代的问题了,我不能代表其他掌门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据我推测,绝大多数门派应该都会愿意毁弃门派的半壁江山。”
“半壁江山么……”周景笑了笑。
他们所谓的半壁江山自然不是什么社稷江山,也不会是什么辖地前途、身家性命,大概只是指半壁积蓄以及一些数量远远到不了一半的人罢了。
平心而论,哪怕这个说法还要大打折扣,也已经体现出他们的决心和大气。
只是田祥毁身弃志、敢死无地,这些修真者与一个凡人相比,却又显得尘黯了。
“罢了,先随我来。”
白鹤宫主隐约觉得周景失望了一下,但没有追问,而是先跟着周景来到了王府。
王府深处,他们站在山海真形图前,白鹤宫主细细打量着这幅图画,看着昭明边缘氤氲的水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
他并没碰到真正的水,但是灵气萦绕在掌心,令他生出一丝明悟,仿佛看到了大雨倾盆、山洪泛滥,无数生灵在弥天漫地的大雨之中痛苦哀嚎,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
念及此处,他又开始痛恨自己,在野不能拯救万民,入京之后也救不出田祥,就在自己一事无成的时候,不知人间又有多少家破人亡,或许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了救出田祥,应该使用更激进的方法。
白鹤宫主将目光从虚无中收回到真形图上。“这不是一般的法宝,我能感觉到,即使是在这王朝气运笼罩的京城它也能真正连接天地,你给我看它是什么意思?”
“你通过它能感应到的,江靖通过国运也能感应到,所以第一个问题是,王朝和气运对于江靖而言是什么?”
白鹤宫主愣了一下。“江靖是一国之君,王朝和气运当然是他的所有物,至少他应该是这么认为的,有什么问题吗?。”
“那江靖又是谁?”
白鹤宫主不甚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隐约察觉了什么,按照字面去回答:“是一国之君?”
“还有呢?”
“三国狭间之地生人,元婴境丹道修士?”
“对于修士江靖而言,王朝和气运又是什么?”
江靖即是丹道元婴,也是国运元婴。
白鹤宫主心神一凛,迅速答道:“你是说,王朝和气运,是他的本命法宝和修行功法!”
周景点了点头。“没错,你再想想,江靖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样的皇帝和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