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其他寝室的喧闹声依旧此起彼伏,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无忧的洒脱。然而,刘朔的内心正被惴惴不安感所充盈。
翌日清晨,刘朔在闹铃响起前便从床上爬起,一夜噩梦让他反复惊醒,直到约莫四点左右他才沉沉睡去。
他正欲掀开被子,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猛一愣怔——席昌盛已经站在了桌前,对床的李文也正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坐起,只有孙方宏依旧和往常一样蜷着身子打着悠长的呼噜。
“起这么早?”刘朔顺着铁梯爬下去,脚刚落地便问。
“我失眠,他昨晚上倒是呼噜格外香。”席昌盛瞥了眼孙方宏。
“真是,我们有多久没起这么早了?”李文点亮手机屏,懒洋洋地问,“才六点十二,要不我再睡会,老时间走。”
“下来。”刘朔轻笑一声,“难得早起,我们去食堂好好吃顿早点。”
李文略一思忖,便转头大声将迷迷糊糊的孙方宏叫醒。
大四下学期开学以来,四人确实已有很久没在早八点去过食堂。上学期的紧张实习结束以后,学院仍然为大家的最后一学期排了课,且大部分都在上午第一节。
在走入社会前的这段最后的清闲时光里,刘朔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充分休息而不是早起,因此,每天七点五十分的校园小径里,总能看到他们四人飞奔的身影,更不用说在食堂慢慢悠悠地吃一顿早饭了。
走出寝室楼后,刘朔便感受到了陡然下降的气温,虽已是晚春,但仍维持着凉爽的天气。他看了眼脚边追随着冷风翻飞的落叶,又抬眉瞧了眼浓云笼罩的天空,打消了再爬上六楼取外套的想法,跟着大家的脚步向食堂走去。
几人在餐桌边陆续坐下后,时间还不到七点,食堂里已有不少人。刘朔抓起酱肉馅的包子咀嚼起来,又啜了口豆浆,不知是不是很久没有食堂早饭的缘故,嘴里并没有什么美妙的滋味。
“你们,听听后面人在说的东西。”一直低头往嘴里扒着面条的孙方宏忽然扬起眉毛,“我斜后方那桌,那几个女生。”
刘朔顺着他说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三个从背上的双肩包便可看出是新生的女生正热烈谈论着什么,她们的声音忽高忽低,但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听得有点模糊,你关心学妹的隐私干嘛?”李文揶揄道。
“不是隐私。”孙方宏挤了挤眼睛,“仔细听他们说的。”
见孙方宏难得认真,刘朔侧过头,咽下嘴里还没咀嚼完全的食物,认真聆听那个方向传来的声音。
“她们大致是在说前天夜里发生的一件事。”刘朔微微眯着眼,以极低沉的声音复述,“她们提到了一个女生,还有一个对面学校的男生……还有学校的南操场,现在正在说到……”
“什么?”席昌盛的眼里尽是好奇的神色。
刘朔一惊,猛地睁大眼睛:“我可能听错了,她们还提到了……女生咬断了那个外校男生的指头?”
“咬断了手指?”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嗯,好像是说男生的一截指头在昨天上午在南操场被人发现。”刘朔蹙眉盯着几个女生,努力辨析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男生一口咬定是被那个女生活生生咬断的。”
“不会是……”李文又咬了口油条,“难道说的是昨天我们在操场后面树林里遇到的女生?”
“不会那么巧吧。”孙方宏爽快地说,“不然我去问问。”
“别。”刘朔摇摇头,“先吃饭,真的有这事的话,校内现在一定传开了,到教室再打听不迟。”
早上第一节是世界通史课,执教的陈老师一贯严格,课堂出勤率也是决定期末成绩的重要依据。因此,还不到七点四十,阶梯教室便坐了不少人,刘朔四人照惯例坐在靠后的位置,随意翻看着课本。
五分钟后,李文猛一激灵,抬头和身边几人交换了眼色。
往前数几排的几位女生,此刻正在谈论着和那名外校男生相关的内容。
这一次,四人集中注意力,终于弄清楚学校南操场具体发生了何事:
成筑大学对面的中医药学院内,一名大三男生最近正在追求或者说是纠缠这里化工学院的一名似乎是姓彭的女孩。前天晚上十点左右,他终于约到女生在南操场见面,当时已近午夜,他见四下无人,便动了歹心,未料到女生激烈反抗,咬下他一节指头。
昨天上午,一名晨跑的学生被跑道上赫然出现的一截断指吓得失魂落魄,而那名男生也由于缺了一截手指实在太过显眼,很快就被顺藤摸瓜发现并处理。
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几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看来,这件性质恶劣的骚扰事件,倒也有个让人痛快的结局。
起码,一切和他们所认为的事情还是相去甚远,只是虚惊一场。
不消一会,陈老师走进教室门,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哗啦啦翻开课本的声音。
课程和往常一样,稍显乏味,刘朔只是机械地记着笔记,直到他听见窗外的一阵逐渐清晰又迅速微弱下去的响动声。
他在自己母亲——一位工作了快一辈子的护士的羽翼下长大,对很多与医护相关的事务早已耳濡目染。
此刻,他无比确定,在距离教室不远的街道上,正有一辆救护车以飞快的速度疾驰而过,在急促的鸣笛声中,混杂着尖锐的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