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刚跨进门，叫了一声，刘茂便有些晕晕乎乎了。

——满院子挂满了灯笼，红丝带，地上也铺了一张红毯，连椅子上的坐垫也是一色都是红的。

刘茂停在原地不敢动，心里正寻思着今日是老丈人又新娶了房小妾？

汪荣满脸笑意：“来，坐到这边来。”

刘茂这才挪动了脚，走到下座，挨着椅子边慢慢要坐下。

“不。”汪荣止住了他，“你坐那里。”说着向他和汪宝琴中间空着的那把椅子一指。

刘茂心里一咯噔，又懵住了，挤着笑：“爹，那位置那能让我来坐啊，就别吓我了。”

“爹让你坐你就坐。”琴娘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眉头微皱，但没有出声喝骂。

“你啊就别瞎想了。”汪荣一脸的平和，“你入我汪家多年，一年如一日的勤勤恳恳服侍我们爷女儿，老夫，早就视你为亲子。”

刘茂还是站在那里，恭敬说道：“爹讲恩德，可小婿却不敢不讲规矩，天底下哪有赘婿坐上座的道理。”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不断再推敲着，挨着下座的椅子边坐下来。

汪荣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汪宝琴说道：“琴娘，他不愿坐过来，你就坐过去跟他一边。”

那琴娘便端着酒杯走到刘茂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爹！”刘茂看了眼汪宝琴，心里有些不自在，弹簧似的又从椅子站起身子，声音里已经露出些惊慌，“您老今日这是要做什么？您这样，可让小婿诚惶诚恐，如坐针毡。”

汪荣轻笑道：“刘茂啊，你知道为何我让你从沉县快马加鞭，一定要今晚回来？”

说着，他转头对汪宝琴：“今天正逢冬至，又加上琴娘有孕了，可谓是喜上加喜，所以今晚要吃团圆饭的。”

听到这话，刘茂的眼睛直了，不敢相信看着旁边的汪宝琴，小声问道：“夫人，是真的？”

刘茂更懵了，自己跟汪宝琴已经有半年没同过房了，这一下子莫名蹦出来自己喜要当爹的消息，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汪荣：“怎么了？听到自己要当爹了很是意外？”

汪宝琴微微低垂，伸手将倒好酒的夜光杯递到刘茂眼前，然后平静说道：“原本这事我想等你回来再跟你说的，不过爹很开心，等不及了，便派人让你赶回来，也正值节日，庆祝一下，今晚你就陪爹多喝几杯。”

刘茂缓过神来，眼底的阴冷一闪而过，还是将怒火压了下去。

汪荣笑了笑举杯朝着他：“刘茂，这酒是你最爱喝的泉台酿，我特意找权掌柜要的，这可是一百七十年，那老东西平时抠抠搜搜的，平常人，他可舍不得给，来，今晚咱爷俩不醉不归。”

刘茂立即笑着脸，举起手中的酒杯：“儿子糊涂！怎么重要的事，今晚才知道，可见平日里儿子疏忽了琴娘，儿子向您赔罪了。”说着就仰着头一口就闷完。

“酒烈！”汪荣喊道，“慢慢喝。”

一百七十年的泉台酿，藏得越久越浓醇，刘茂被那股如火烧喉咙之感，呛住了，咳了几下，咽了口唾沫，将那股可以燃烧肝肠的难受压了下去。

挨着椅子边又坐了下来。

“吃菜吧。”汪荣又说道。

那琴娘看了一眼菜肴，抚着袖子夹了一块红烧甲鱼肉放在他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