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之时,绿甲汉子暴喝一声,如蒲扇般大的手掌簌簌打出,气势威猛。
李应当面无表情地看着将要袭来的大手掌,右手握住刀柄使劲一转,彻底搅碎了汉子的心脏。
这位汉子的手猛然垂下,再无力气,即便如此他顽强的生命力还使他吊着一口气,绿甲汉子望着不过五六丈距离的华贵车厢,他顶多只需要再走两步,可这两步之遥宛如天堑,最后带着不甘的脸色,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发出一声怒吼,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下。
那位擅使飞剑的老人看了李应当这边一眼,见已无大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下开始剧烈咳嗽,殷红的血点被他咳到了袍子上。
好在大局已定。
官道前的这场凶险战斗已经结束,剩余下来的那些随从与护卫们都捡回了一条命,他们斩杀了所有来犯之敌,他们付出了莫大的代价,现在有幸活着的人数仅有不到原先的三成,而这三成中又有大半都残了。可以想到,只要平安到达淮都,他们一定会获得贵人极大的赏赐。
对于李应当而言,他尚且不清楚那位婢女的具体身份,但身份一定很高。
不然怎么会遇见这般大阵仗。
从某车厢底钻出来的商队头领也清楚这一点,他身为商人,最不缺的就是眼力见,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真正的贵人其实是那位清秀的婢女,但有些话既然别人没有开口,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装糊涂。
老人用手帕抹去嘴边血渍,神情复杂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休整一番,马上准备上路。
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某处。
烈日高悬。
如今正是正午时分,这条前往官道的必经之路上依然没有瞧见其他行人,众人都加快了收拾的节奏,担心这个鬼地方又会冒出一些凶险。
就在老人看着的那个地方,树后面缓缓冒出一位穿着蓝白色儒袍的年轻书生,书生的背后背着一个小箩筐,箩筐上面盖着一层白布,透过白布可以看见高矮不一的圆形轮廓,箩筐中装的应该都是书卷画卷之类的东西。
这位书生表面无比淡定,行动之间显得风度翩翩,可头上的几片枯树叶却显得实际上不那么翩翩。
这位书生面露震惊:“千算万算,终究是把你算漏了,九州剑阁东南舵供奉王柏松,原本筋脉寸断,居然……居然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凝结顶上“神”花,更没想到居然做了淮南王家的仆人。”
他忽然摇了摇头,悠悠说道:“入境之后凝三花,您年岁已大,甚至在那一战后被称作废人,居然还能修到这个地步,我们儒家都未曾有这种绝技,剑阁不愧是杀伐大宗。”
老人叫王柏松,他笑道:“仆人?算不上,受人相助还人之恩罢了,我剑阁的万剑归宗,老夫只是有幸摸到了皮毛。如今“精”“气”二花已失,徒留“神”花又有何用?都怪老夫学艺不精,误了我剑阁的名声,我不过是区区废人,哪里需要这般阵仗。”
虽然老人自嘲自己不过是区区废人,但骨子里的傲气任谁都看得出来。
话里话外都在通过贬低自己以此称赞剑阁。
入境之后,需要凝结“精气神”三花,老人王柏松曾经是凝结了精气二花的高手,但因为一些意外导致全身筋脉寸断被削去了精气二花,如今依靠着摸到皮毛的剑阁不世出绝学“万剑归宗”,勉强恢复了行动,凝结出神花,但因为没有了精气,战力其实比之前弱了一大截。
听到这番解释,年轻书生愣了一下,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这位老人居然参悟了一丝“万剑归宗”。
要知道这门绝学向来是剑阁的秘传,谁若是能够领悟便能成为剑阁之主。
王柏松虽然只是摸到了皮毛,但身份已经大不相同,若是以往的九州剑阁东南舵供奉身份书生倒不惧,但如今,他恐怕成为了剑阁阁主候选人之一,虽然这几率几乎为零,但终究是一层身份,是剑阁的面子。
书生知道,至此行动已经彻底失败,不能再出手了。
然后他望向那位被贯穿胸膛的刀盾兵小队长,用极为认真的语气向王柏松说道:
“多谢留手。”
王柏松点点头:“我知道这个人是你们儒家的人,寻常兵士腰间怎么会佩戴白玉,更何况如今战事吃紧,有这般默契的兵士都是各将军手中的宝贝,不知道被操练了多久,看得跟自己的亲儿子一样重要,不可能抽出来执行这种死士任务。所以……”
年轻书生向场中的所有人拱手一礼:“这还要得益于他们,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好兵,如果他们不能克服心中的恐惧,我再怎么操练也没用。”
久不说话的公子哥忽然说话了,他大吼道:“那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大好男儿不是马革裹尸而是死在这种地方!你的脸呢?!”
像是触动他哪根心弦,说尽了心中委屈后,公子哥便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