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蓝玉忍而不发,怎么不令方孝孺又气又急呢?
好几次,方孝孺都想冲出去,再挑拔一下。
但最后按耐住了这股冲动。
这种时候,还是尽量不要公开站出去为好。
……
人群里还有两名少年,此际双眼也都睁得滚圆。
其中一名年岁稍大,长得极胖。
看上去横竖差不多大,像一个正方体似的。
在这时代,生活水平普遍不高,百姓能吃饱饭不饿着就不错了,胖子是非常非常罕见的。
更甭说是胖到他这种程度的。
此人自然就是朱棣儿子,朱高炽了!
除了他之外,放眼整个大明天下,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这般胖的人。
朱高炽的旁边,站着另一个年岁更小的少年,正是他的弟弟朱高煦。
朱高煦一双眼睛溜溜乱转,见到这一幕,忽然开口道:“奇怪,堂堂凉国公,大明最勇猛的武将之一,为何却一味挨打,竟然不还手呢?”
朱高炽胖得挤成了一条缝的双眼透着外人看不出的闪亮光芒,道:“这样就不好看了,总是得双方打起来才好。走,咱们过去激一激,总得设法让他们双方打起来,那才叫精彩。”
兄弟两人说干就干,当下便从人群里走了出去,直往凉国公府而去的。
……
朱允熥打得累了,终于停下手来,问道:“你现在服了吗?”
蓝玉缓缓抬头,望着他道:“敢问吴王殿下,今日之事,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殿下自作主张?”
“有什么区别吗?”朱允熥大声道:“昨夜四叔来本王府上造访,说你包藏祸心,或有反意,皇爷爷为此头痛不已。”
“欲要将你抓捕下手,又念及你功高劳苦,不忍心将你下狱。”
“可若放过你,又恐你危及大明江山,危及天下黎民百姓。”
“皇爷爷思来想去,难以决断,寝食难安!”
“本王是皇爷爷的亲孙子,亦是大明的臣子。”
“于忠于孝,都要给皇爷爷分扰。”
“你是本王的舅姥爷,是本王的亲属长辈。这个恶人,就该由本王来做。”
“将你抓起来,定了罪,也免得皇爷爷他老人家为难!”
“舅姥爷,你觉得本王这么做,有没有道理呢?”
“你服,还是不服呢?”
蓝玉闻言,振声问道:“如此说来,你此次带锦衣卫来抓捕我,确实没有陛下的明旨了,连口谕也没有吗?”
朱允熥亦高声回复:“没有!”
“但本王要为皇爷爷尽忠尽孝,分君之忧,不得不来!”
“今日之事,皆是本王一个人做主,与皇爷爷无关!”
听到这番对话,场中不由得响起一阵阵轻微可闻的吸气声。
许多人都在猜想,蓝玉如此大声发问,是不是准备要反抗了呢?
之前大家虽然知道朱允熥没有拿圣旨,但还是猜测他是不是有皇帝的口谕,只是故意不说。
毕竟,他是吴王,是陛下的皇孙。
此际得了朱允熥的回答,那最后一点疑虑也彻底消除。
如此一来,蓝玉反抗也就有合法的理由!
吴王爵位虽高,却并没有权力给一位国公定罪!
更没有权力无旨而抓人。
可他偏偏做了,带着锦衣卫包围了凉国公府。
还对着堂堂的凉国公一顿拳打脚踢。
蓝玉一直任打任骂,忍而不发,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仁至义尽。
接下来,他再还手,便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众人的心都紧张起来。
以蒋瓛为首的锦衣卫,更是一个个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刀。
凉国公府那群亲卫家丁,也皆蓄势待发。
冲突一触即发。
外面,方孝孺微笑着摸了摸胡须。
蓝玉终于要还手了吗?
刚才跪着挨打,只是做一个样子,也为自己接下来的反抗,找到一个更合理的借口。
忍无可忍,才奋起反抗。
如此,陛下也无法太过于怪罪他。
这个蓝玉,倒是有勇有谋啊!
朱高炽和朱高煦正要跨入凉国公府大门,见状,两人的脚步,也都同时停住。
若是蓝玉此际便出手反抗,那自然无须他们再去挑拔了。
看热闹还是要离得稍微远一些。
免得他们双方打起来,刀剑无眼,令自己无辜受了池鱼之殃。
万众瞩目中,蓝玉从单膝跪地,缓缓站起身来。
“若今日的事,若是陛下的旨意,那蓝玉必然是不服的。”
“因为蓝玉自问,并无对不起陛下之事,更无反心。”
“但既然是吴王殿下作主决定,那我蓝玉服!”
说完,他猛地再度跪了下去。
这次,却是双膝皆跪地,随后深深一拜,以头磕地。
“蓝玉心服口服,愿听凭吴王殿下处置,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