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为你的决定后悔的。”面具人玻璃镜片后的双眼死死盯着纳山,又在亚历山大的身上晃过,然后他带着手下从纳山身边穿过向着山坡下走去。
“纳山,这家伙究竟有什么用,居然比50个佛罗林还值钱。”一个波西米亚人好奇的走过来“难道他也是贵族,就像那个被我们抓住的科森察的少爷?”
纳山没理会同伴好奇的询问,他抓着亚历山大的肩膀向前推搡着向山下走,同时吩咐着旁边的人:“把他那两个同伴都带过来,这几个人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了,也许他们还挺值钱的。”
听到这话,波西米亚人立刻兴奋起来,他们把被打昏刚刚醒过来的伯莱里和根本没敢逃跑的乌利乌捆在一起,然后押着他们向山下走去。
到了这时候,亚历山大已经可以肯定纳山应该在这些波西米亚人当中地位不低,特别是在听了他和面具人的交谈后,他甚至隐隐觉得也许这些波西米亚雇佣兵都可能听他的。
果然,当顺一边的山坡走下山崖后,看着迎着他们走来,又纷纷和纳山打招呼的几个波西米亚人,亚历山大已经可以确定,纳山就是这些波西米亚雇佣兵的真正头领。
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波西米亚人急匆匆的跑过来,用一种亚历山大听不懂的语言迅速的纳山说着什么,也许是他说的太快,纳山不得不反复问了几句之后,就扭过头盯着亚历山大:“他们说你们的人抓住了希瓦。”
亚历山大不由点点头,他知道箬莎果然有了准备。
只是那个年轻的波西米亚人立刻露出了敌意,他从腰里拔出短刀向亚历山大扑去!
纳山几乎是脚下不动的只一甩手就把那个波西米亚人摔倒在地,趁他还来不及站起来一只脚踩在他的后背上,同时对他呵斥着。
“把这小子带走,”纳山对旁边的人吩咐着,然后揪着亚历山大的衣领走到一颗树下“现在听着,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纳山说完又抬手阻止住要开口说话的亚历山大“我提醒你想好了再说,我不是加杰人,对你们来说也许女儿不算什么,可索菲娅就是我的生命。”
亚历山大额头上的冷汗流了下来,即便是之前面前可怕的弯刀也没有这么感到这么的恐怖,毕竟与敌人对峙时的兴奋往往能令人暂时忘记惧怕,可面对一个愤怒的父亲,亚历山大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告诉我索菲娅在哪?”纳山继续问。
亚历山大沉吟了一下,他知道接下来的回答可能就会决定自己的命运,可这时候看着这个尽量压抑着感情,当说到女儿名字时都会颤抖的男人,他忽然觉得任何欺骗敷衍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索菲娅是他妻子,不论这有多么荒唐却是事实。
那么,面对索菲娅的父亲,他应该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亚历山大终于开口,话一出口就看到纳山的脸变得异常愤怒,但是他还是继续说“我们在从西西里来那不勒斯的路上失散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你说什么!你不知道?”纳山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他的眼中闪着可怕的光,那种如受伤野兽般绝望的眼神似乎就要立刻把亚历山大撕成碎片“你说她是你的妻子,可你不知道她的下落?”
“对不起纳山,如果骗你能活命我肯定会骗你的,可现在我不想这么做,”亚历山大慢慢的说“我们在路上失散了,我一直在找她,可到现在还没有她的消息。”
“可你现在在科森察干什么,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纳山用听上去似乎并不是很愤怒的声调问,可越是这样显得越是危险,因为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异常冰冷,看着亚历山大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告诉我,我女儿遭遇到了什么,在我杀掉你之前都说出来,那样也许我会慈悲点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
看着纳山,亚历山大忽然奇怪的露出了微笑,他摊开双手把身子完全对着这位父亲:“来吧杀掉我吧,我没有保护好她可她保护了我,她不但救过我的命,而且愿意为我挨老古尔佳的鞭子。如果她不跟着我一起离开部落就不会遇到危险,可我现在连她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来杀掉我!杀了害了你女儿的人!”
亚历山大越说越激动,他忽然觉得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自从索菲娅失踪之后他一直压抑着自己不去想那各种想想都让他痛苦的可能,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住告诉他,他总会找到索菲娅,那不勒斯的时候,除了派出乌利乌不住的一次次去港口打听关于索菲娅所在的那条船的下落,他就是在瞭望哨里向那些经常来来往往的酒客探听各种消息。
但是每次打听换回的却都只有失望,一次次的失望,无数次的失望,那个让他坚持下去的声音虽然从没消失,但他心底里却明白那只是他在欺骗自己。
某个念头他不敢有,更不想去有,他只能不住的告诉自己,他的小妻子总会回到他身边,哪怕她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可只要她回到他的身边,就一切都好了。
他会让她忘记那些可怕的事,会用一生去安慰她的身和心。
但是现在,当面对纳山时,亚历山大才忽然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在不停的自我欺骗。
索菲娅不见了,索菲娅可能再也回不到他身边了!
“来杀了我,”亚历山大终于流下了自与索菲娅失散后的第一次泪水,可他的脸上却又挂着似乎放下一切的轻松微笑“这样你就可以为女儿报仇了。”
纳山眼露杀机,粗壮有力的手臂过于用力筋骨硬邦邦的涨起。
“杀了你,不。”纳山的声音也是硬邦邦的,随着他紧攥的拳头狠砸过去,亚历山大立刻痛得捂住肚子弯下腰去!
一拳,又一拳,纳山的拳头不住的狠狠打在亚历山大身上,血水顺着亚历山大的嘴流出来,他的鼻子已经被打破,眼睛被打得高高肿起,当纳山紧攥在一起的双拳砸落在他后背时,亚历山大的脸直接埋进了树根旁的水洼里。
“站起来!”
纳山揪着亚历山大的头发把他拽起来,又是一阵狠狠的拳头。
“呵呵,你怎么不杀了我,”亚历山大快站不住了,他身子歪歪扭扭的靠在树上,在纳山一拳又一拳的打击下发出奇怪笑声“杀了我才最解恨呢,来呀,难道你不爱你的女儿?”
“闭嘴!”纳山粗声吼着,这一顿狠揍让他都觉得有些喘息,看着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亚历山大,他捡起扔在地上的弯刀“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太舒服的,我要你为索菲娅的死付出代价。”
“是呀,我的确该付出代价,”压力山大想睁开眼,却因为眼睛红肿根本做不到,他只好让自己尽量站得直些,然后他抬起头,用因为充血完全模糊不清的目光看着头顶上的树冠“我早就该受到惩罚了,你还在等什么?”
纳山的刀抵在了亚历山大脖子上,划破肌肤的刺痛却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索菲娅,我来了。”亚历山大心中自语。
“不,这太便宜你了。”然后他听到纳山在他耳边如诅咒般的声音。
“你死就解脱了,然后只有我一个人为我女儿痛苦,我不会这么便宜你的,”纳山的声音里透着无穷的愤怒和憎恨“我要让你活着,我看得出来你的痛苦有多深,所以让你时时刻刻活在痛苦里。你别想就这么算了,除非找到我的女儿,否则你永远别想解脱。”
说完,纳山松开亚历山大转身就走。
他离开很久,树林里迸发出一声充满悲愤与压抑的呐喊:“索菲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