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的灵力智钉植入炎国每一寸土地，检测大地上所有活动，没有任何秘密能瞒得过您，我之所以此时才来，是因为心怀疑虑，不得不反复思量。

时代变更，未来必然在神灵的推动下飞快发展，国家将从安定状态极速转型，变成比之全面战争犹过之而无不及的高压状态！

我并不担忧人民因此而困苦，饱受煎熬，毕竟这是为了活下去而做的努力，我们这一代需要做出的牺牲，我所迟疑的，是国家该走哪条路。”

院外身段颀长的男子也不进去，只是站在院门前静静说着。

人民可以发出不同的声音，但国家不能同时朝不同方向行走，这会将它撕裂。

神灵使徒们从神灵处得知心灵深渊的可怕危机，并且获得应对方案，怀着延续文明拯救世界的赤诚奔走，可是，足足有十一位神灵啊！

清晰地摆到他们面前的方案有五种，炎国没有那个能力同时支持，只能选择其一。

最要命的问题在于，他们没有足够的知识底蕴去甄别神灵提供的方案优劣！

无法判断哪一种更适合自己！

因此，他们不得不来咨询这位炎国的第一强者兼智者，已经半退休的领袖。

大炎的顶层制度接近于理想的圣人治世，炎国每一任传奇一般担任领袖一百年至三百年不等，凭借自己高位阶的卓绝智慧引导国家发展，等继任者出现，便将责任卸下，独自前往星海乃至更遥远之地，追寻个人的无穷进化。

卓春霖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一百九十年，炎国在他的治理下安定繁荣，甚至与长期对峙的百济、瑟法约展开合作，向外星开拓，将恒星系其他行星改造出适宜生存的环境。

他已做好离开的准备，放权下一代已久，平时除了修行，不再理会他事。

然而此时，他的继任者鹿舒意，炎国的新一代传奇却找上门来，询问他国家未来的方向。

卓春霖心底叹了口气。

他怎么知道！？

同是在这片土地上成长，他见识过的风景并不比他人特殊。

不过，他确实有一点自己的见解。

“我年幼的时候，父母关系很不好，经常一见面就吵架，拳脚相向，然后负气离开，几天都不会，没人管我，我因此经常挨饿。”

中年状态的他轻轻摩挲着粗砺的根雕，眼中流露些许追思。

“那些饿得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夜晚，怨恨如野草生长，我想着我一定要往上爬，走到比任何人都要高的高度，让无视我的他们后悔。

但后来，等我功成名就，再回望这一切，却忽地释然，我并未与父母和解，只是意识到，原来他们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心灵尚未成长，就被肉体的成熟匆匆推向人生的下一阶段，他们本质上也不过是尚未长大的孩子，无法向他们奢求什么。

舒意，神灵会是怎样的父母？祂们对待文明这个稚嫩的孩子，会用怎样的态度？在祂们的教育下，文明该成长为何种模样？

进一步问，我们的文明，我们的炎国，它想成长为何种模样？

迟疑不决，不知如何抉择，那不妨询问这个国家，它要走怎样的路。”

怕一步踏错，让炎国二十六亿公民悉数丧生。

更深层的、他们自己都未能清晰分辨的恐惧，是认知上的崩溃，以往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神灵面前犹如尘埃，微不足道，毫无意义。

过于刺目的阳光下，连自己的存在都看不清。

他们迫切想抓住什么，维系住自己。

文明再脆弱，终究是他们的文明，神灵大刀阔斧的改造后，塑造出的是什么？真的与他们有关吗？

他们不敢确定。

沉默许久后，鹿舒意方才回道。

“……那我就亲自去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