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魂七魄,其魂有三,为阳神,天魂胎光、人魂爽灵、地魂幽精,是能离开躯体而存在的精神。
魄有七,为阴神,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需依附形体而显现,其性使人性坚贪嫉,遗精好色,迷失自我,暴敛奢淫。
修道之人使三魂永固,七魄安然。
然三清山上的赤脚野道人,修得三魂七魄皆产生了独自的意识。
此刻,他正围着铁锅哼着曲儿,跳着舞。
“南边的月儿圆又圆哟!喜春妹儿含羞来,纤纤金莲半露魅,吹弹可破凝脂味,玉臂扶照春如意,细腰摇曳娇无力,情真意切地喊着一声情哥哥哩!怎让我不心动?”
他随意披着一件深灰道袍,裸着臂膀,未束道髻,披头散发袒胸露乳的模样着实不修边幅。
脚下的三清山,一路尸横血海,腥臭难闻,有人形的尸骸,也有兽形的筋骨,更多的已是不成形状的肉泥。
腐朽的皮毛蛆蝇萦绕,新鲜的剐肉遍地流淌。
铁锅下面火舌飞舞,火苗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舔舐着炙热的铁锅。
野道人双眸闪过一丝柔光,叹息两声,面露悲悯之色,深吸口气,鼓腮向四周吹去,将四周的尸山血海如轻烟般吹散,一切化为乌有,只留青山依旧。
随后他瘫坐在一旁大石上,又变成了一副嬉笑模样,手耷在大腿上拍着节奏,继续笑唱着:“妹儿妹儿你快快走,憨货们性凉不通情,智残心坚稳如狗,任你娇柔魅惑如天仙,只当你红粉骷髅似牲畜,嘿嘿!一棍!两棍!三棍!把你杖成坨坨肉哟!”
“我心有余力且足哟,奈何都不准我下山游……”
“别唱了!别唱了!我只想吃道果,不想听你唱歌,吃道果,吃道果!”野道人再度站起,拍了拍自己脸,尖细着声音自言自语道。此刻他急躁地抓耳挠腮,变了恼怒神色。
不多会儿面目狰狞,好似对自己不甚满意,一拳狠狠砸在地上,撼动山体摇晃不已。
野道人狠狠敲了敲自己脑袋,变了个紧张神情:“是不是傻?把他放出来了,咬我们怎么办?”
大火熊熊,铁锅里烹着拳头大小的肉骨头,在沸腾中起伏翻滚,不断冒着油珠,那骨头洁白如玉,肉色看着鲜美可口,几个时辰的道火,把这不知年份的肉骨头炖得软烂。
“嘻嘻!不管了,赶快把兔儿剁碎,不磕牙!”野道人骤然怪笑,赤手在铁锅沸水里掏了掏,把浮在水面的肉泡沫挡到锅边,慢慢抓出一块带骨肉,仔细理出骨头,放入嘴里嘎吱嘎吱嚼得粉碎。
他左手铺摊着当砧板,立着右手当厨刀,笃笃几下又将剩下的肉剁成碎末。
双手捧着碎肉,癫狂笑道:“哈哈,用碗!要用大碗!”
说完几步如流星,直冲上玉京峰,进了一个竹屋内,几个呼吸后,又从竹屋走了出来。
蓬头垢面的野道人,挽一个道髻,换了一袭青色长袍,变成了白净神秀的年轻道人,虽然还是赤着脚,但举手投足间,神俊气象尽显。
他端着餐盘,上面摆着几个奇形怪状的陶碗,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走着走着,又蹦跳唱了起来:“小白兔,白又白,蹦蹦跳跳真可爱,快到哥哥碗里来......”
山顶绝壁千仞,危崖欲坠,崖边却栽种有一棵桃树,树下有个长满杂草的坟堆。
野道人将餐盘摆在地上,伸手一捻,一炷香在手中点燃。
把香插在前面,跪在地上,向坟堆拜了拜,高声嚎叫:“桃仙师父,开饭咯!”
山顶罡风吹拂,无人回应。
他抬头一看,坟前破旧墓碑上面铭刻的是:鸿君与昊老狗之墓。
香还没燃完,野道人伸手将碗里的碎肉抓起来,大把大把往自己嘴里塞。
“呜...要趁热!”他一边吃,一边边嘴里支支吾吾说着。
不到几个呼吸时间,陶碗里的肉便吃完了。
他反手将满手的油抹在了墓碑,长舒一口气,嘀咕着:“那有自己给自己上香的呢?晦气!”
“我是鸿君还是昊老狗?”
“都不是!”
“不!我当然是鸿君。”
“如果我是鸿君,那里面埋着的是谁?”
“里面埋着的是鸿君!”
“里面是鸿君!那我又是谁?”
……
三清山玉京峰巉岩如削,峥嵘险峻。野道人就这样坐在绝壁危崖边如临九霄,他靠着桃树,枕着头如梦如幻,呢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