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贺斩收拾碗筷去厨房洗涮。
一道微弱的咴咴声自院外悠悠传来,周氏站起身:“应是你舅父他们回来了。”
宋回泠也跟着起身,同周氏一道来到院里。
徐显彰腿脚不便,挪到榻上,透过窗户上的小破洞朝外看去。
宋回泠站在院子里,隔着低矮栅栏,瞧见有个年轻男子牵着一匹小马朝院子大门走来。
小马身后,跟着一对穿灰布衣衫的中年夫妇。
快到院门口时,那小马忽然引颈朝天叫唤一声,而后用马蹄刨了刨地,马屁股往后一撅,就停在原地不肯再往前走了。
年轻男人在前面拽缰绳,中年男人就在后面一个劲推马屁股。
只有半人高,瘦骨嶙峋的小马却纹丝不动,甚至将尾巴翘得老高,往后尥了个蹶子,朝中年男人踢去。
“小心!”在马尾翘起时,中年女人就赶紧闪远,大声提醒。
可中年男人还是被马蹄子踹了结结实实一脚,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
周氏赶紧朝院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们怎么将马场的小马带回来了?”
三人听见问话,齐刷刷朝院内看来。
中年男人突然瞪大眼,揉着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回泠,你来了?”
宋回泠已经走到院门口,挨个叫人:“舅父、舅母、表哥。”
贺斩听见声响,也从厨房走了出来,他表现得比宋回泠更加自如。
和徐端阳一家挨个打了招呼后,直接走到徐彦卿身旁,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彦卿兄,这匹马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徐彦卿先是和宋回泠打了声招呼,这才叹着气回贺斩:“我也不知它究竟是染了什么怪病,不吃不喝好几日了,马医来看过了,也找不出症结所在,眼瞧着这小畜生就要被饿死,管事的让我找个地儿将它埋了,可到底是条命,我下不了手,就和爹娘商量着将它带回家中,看看还能不能救活,可都快到家门口了,这小畜生死活就不肯走了。”
小马这时又咴咴叫着尥起蹶子,徐端阳赶紧拉着妻子丁氏走得远远的。
徐彦卿也发怵,赶紧退到一旁。
贺斩凭借着一股子蛮劲勒紧缰绳,制服小马,让它暂时安静了下来。
只是在他拉缰绳时,小马又开始撅着屁股,任凭贺斩怎么拽绳子,它就是不肯走。
“夫君,我看这马儿确实不想动,你还是别拽了吧,瞧它挣扎的模样挺可怜的。”宋回泠出声叫住了贺斩。
这匹马实在太过消瘦,肋骨如同枯枝般突兀地从紧贴着皮肤的轮廓中凸显出来,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原本应该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却深深凹陷下去,仿佛两潭干涸的泉水,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与哀伤。
不用宋回泠说,贺斩也不打算硬拽这匹马,马儿是有灵性的,他要是不顾它的意愿硬拽,只会令它更加狂躁。
贺斩松开缰绳,这匹马儿也不跑,干脆躺在地上伸直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