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几日外出牧牛,一不小心迷路了……”李毅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之心,将自己这么多天的遭遇一股脑的说了一遍。
“小兄弟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虽然丢失了一条牛,但是好在躲过一劫,留得性命。”宴秋山感慨万千。
听到此,少年摇了摇头:“我宁愿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不论生死。”
“小兄弟不要这么想,你父母一定会想你像现在一样平平安安的,所以还请你振作起来,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宴秋山接着劝慰。
“对,而且师兄和我就是为那伙强盗而来的。”魏思燕此时接口道。
“前几次让他们从我们手下溜走,这次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落脚点,必然将他们一网打尽。为那些被残害的人报仇雪恨。”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啊,只是如今已经耽搁不短时间了,小兄弟且照料着这名孩子,我师兄妹去去就来。”说着,宴秋山将昏迷不醒的王进安排给了少年看护。
“这里有一些干粮,你暂且拿着,在此地找一处地方歇脚,等我们回来再作安排。”前者还从随身包裹中拿出一些东西给他。
叮嘱一番后,二人确认无什么遗漏,就离开了。独留李毅和王进两个孩童在村中。
这短短的一天发生太多的事,李毅尚且稚嫩脆弱的心灵也遭受了太多的冲击。从归家的喜悦,到灭村的震惊,再到后来被别人追杀时的恐惧和父母可能去世的绝望,以及他对劫匪的愤怒。
这些种种事情随便挑出一样来,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巨大的打击和挫折。以至于当它们都在短时间内一起集中发生时,这名七岁的少年产生了一种不虚幻感。
他觉得从买下那条牛开始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似乎睡了一觉,然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晚春火辣辣的阳光照射在少年身上,灼的他全身燥热,脸颊生疼,少年环顾四周,这些种种,无疑不再诉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再度默然,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和行为去面对所发生的一切,但是什么都不做又让他空落落的。
索性将身边的王进拖动到一个勉强完整的屋子,免得受风吹日晒之苦。
屋子里的东西被砸打的稀巴烂,其主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死在了匪乱之中,也许是趁乱逃走了,而房子不知为何没有被全部点燃烧掉,倒是给了两个孩子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
“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这边应该是安全了,不如到处转转看。”这样想着立马就起身往外走去。
此时外面正太阳高悬,晚春的日头很是毒辣,晒得大地滚烫。
那名六当家的已经被烧成了灰烬,风一吹扬的到处都是。就在这时,他看见原地有一根金灿灿的东西,外加一把大刀。
“这根黄色的东西是王进的,捡了就还给他吧。倒是这把大刀,我可以用来防身。”李毅走过去,也不膈应,扒拉开骨灰将金条往坏里一揣,那金子早先被砍了一刀,自中间破开一个大口子。
大刀倒是完好无损,只是刀柄位置本为木制,经火一烧,只剩光秃秃的铁柄,握着极其不舒服。李毅也不嫌弃,捡起来拿在手中。
握着这柄刀,他心中莫名的安定下来,至少有了一丝自保之力。
“方才为拖住那人,将铃铛扔出伤敌,现在又时间还是去将它找回来吧。”想着就沿着刚刚逃跑的路线折返寻找。
所幸运气不差,没走多久就看见铃铛静静的躺在路边。
“还好没有丢失,这是我所剩不多的念想了。”
少年拾起铃铛,仔细擦拭干净,然后又从破麻布衣服上抽出一根麻线来,将其穿起来,随手挂在了腰间。那衣服因为多次抽线,已经摇摇欲坠。
少年也顾不上自己的衣物,起身转悠起来。
他顺着村道到处走,不一会就来到了王家大院。看着曾经高大宏伟的院子如今破败的样子,李毅不禁唏嘘。
“进去看看?”
他这样想着,脚已经踏入了破烂的大门。以前他一直好奇那里面的情况,没有什么机会,如今自然禁不住诱惑。
只是走进一些他就后悔了,一股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待走进一些后,他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景象:满地的尸体被火烧的焦黑,内里大概率也已经熟透了,在晚春温暖的天气下,已经呈现出高度的腐烂,大群的苍蝇在其上盘旋整个前庭嗡嗡声一片。食腐鸟类不时的在某个人的身上啄一口,抠下一大片半腐烂的血肉。
“呕~”
只一眼,李毅就乘不住了,跑出门外呕起来,即使肚子里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空空如也,他也将部分胃液吐了出来。
待得过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才好了一些。直起身子,他再也没有勇气去看第二眼,逃也似的飞奔离开。
整个村子到处都是这样的情景,只是原先他忙着赶路没有过多的关注,现在仔细看来,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一路所见,让这位七岁少年心中升起源自生命最原始的恐惧,不知不觉间还是跑到了自己家的小院中。
看着眼前的小屋,想起曾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眼泪不自觉间又流了出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眼睛里面干涩得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他才有所动作。
“爸妈,你们生前一定很担心我吧,你们看,我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只是牛丢了,我只找到了这个。”说着,将腰间的铃铛解下,拿在手上。
“这东西我也没有用处了,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他把铃铛轻轻挂在门框上面,当风吹过,它就会轻轻摇动,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