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小道上,老人搬着一个庞大的木箱,缓步走过你的身旁。
他的脚步很轻,轻到在距你不到五米的时候你才发现了他。
他并没有看见你——他当然不可能看见你,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境,作为梦境的客人,你是无法影响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的,就像是观影者无论冲电影的主角如何大喊,还是避免不了最终悲剧的结局。你是旁观者,亦是见证者。
你的目光被老人怀里的木箱瞬间吸引,比起这位老人,它所容纳的物品或许更让你好奇。木箱的做工虽然算不上精良,也并没有任何的装饰,但它那暗红色的涂漆却透露出庄严与高雅。
你跟了上去,开始对木箱里的东西想入非非:里面也许装满了足以买下一整个街区房产的纸钞,而老人的真实身份是在赌场上赚得盆满钵满的赌徒;里面也许是只在黑市流通的古玩,老人正准备将它转手给利欲熏心的顾客;里面也许装着一个少女冰冷的尸首,她的身体即将被塑化做成优美的雕像作品……
你迫不及待地绕到了老人的侧面,但结果却令你大失所望——从箱子一边垂下的裙摆和老人并不粗重的气息来看,箱子里装的大概只是些衣服。
你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二流的侦探,对怀疑对象进行了长时间的调查后却发现他只是一个与案件没有半点联系的路人。你尴尬地拍拍脑袋,对自己刚刚的可怕猜测感到耻辱。
老人向前走着,你也跟着他向前走着,不远处一盏路灯正发出昏黄的光,给老人并不高大的背影镶上了边。伴随着微弱的电流声,路灯的灯光没有规律地闪烁着,有些恍惚。
老人走到路灯下,像是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演员。但他并未停下,径自走入黑暗之中。
你继续跟着他,注意力被小道四周的景象所吸引:一只野猫在垃圾桶里翻找着食物(你急忙捂住口鼻,但还是有一部分腐烂水果的气息钻进了你的鼻子,让你感受到一阵反胃),老人的到来并没有惊扰到它丝毫;一只黑鸦停在前方空中的电线上(你感觉它在盯着你看,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前方的路旁还围着一圈黑鸦,似乎正在享用美食,看到老人后全都一哄而散(你赶忙移开目光,以防自己与中午的烩菜和炸猪排再次见面)。
老人向前走着,你也向前走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你的内心愈发强烈,由惊讶变成疑惑,再由疑惑变成恐惧。
你回头确认了一下走过的路程,发现刚刚的路灯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四周几乎完全处于黑暗之中,不见一丝光亮,但老人的脚步却依旧稳健,速度也丝毫不减。
在你回头的时候,老人刚好停止了前进,转身走到小道左边,对着一扇难以分辨的门敲了敲。
“门没有锁,请进。”门内的人说道。
“打扰了。”老人有些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将门拉开,屋内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漆黑的小道。老人走了进去,用脚将门轻轻一钩,门逐渐合拢,从屋内透出的光也迅速变窄。
“等等我!”你大声喊道——虽然不会有人听见——同时向门内冲去,但很遗憾,你晚了一步,门被关上了,你的鼻子重重地撞到了上面。
你是梦境的客人,只是一个旁观者,只是一个见证者,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所以你打不开那扇门,即使门没有锁。
你用平时最常说的脏话骂了一句,揉了揉鼻子,试图通过门缝窥探里面的情况,但你却惊奇地发现这扇门仿佛严丝合缝地“嵌”在小道侧面的墙上一样,没有一丝缝隙,里面的灯光没有一丝透射出来。
你再次陷入了黑暗当中,只能无奈地将耳朵贴在门上。
“导演,演出服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