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义把他所见所闻的每一点滴都详实地记录在笔记本里,生怕漏掉了重点。他一本一本地写,本子里写满了贝尼语的单词和句型,记录着宇宙间通用的文化和礼仪,也存记着最简单、却已经被人类遗忘的科学定律。
又过了两个月,通过不间断的练习,星义基本已经可以脱离法尔森,通过唇语、手语或其它的辨音方法克服超声辅音的障碍和其他贝尼交流了。
春去并没有冬来,星义发现马赫拉是一颗地轴倾斜仅为3度的星球,几乎没有季节性的温度变化。它的大气层外面包裹着一层水冠层,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温室,维持着绝大部分地区四季如春的温度。马赫拉的磁场比地球更强,能屏蔽有害的宇宙射线,从而消除了遗传突变的诱因,并减少了生物先天畸形的几率。
星义在本子上列出表格,对比马赫拉和地球不同的参数:
空气含氧量
马赫拉 25%
地球 21%
空气二氧化碳含量
马赫拉 0.05%
地球 0.03%
大气压强
马赫拉 2kg/cm2
地球 1kg/cm2
他看着这些数据,手里玩转着笔,思索着这些微妙变化的含义:
因为马赫拉的引力比地球更大,所以造成了它拥有更大的气压,这让生物呼吸更容易,也让更多氧气能进入血液供给。而空气中的含氧量超过23.5%就是富氧环境,所以马赫拉绝对是杰出的氧吧。综合这两点,他立刻明白了为何自己每天都精力充沛,进行高强度的学习也不在话下。他的脑力和体力都比在地球上得到了明显的提升,而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要去探索新世界的奥秘。这也就是马赫拉能孕育许多巨型动物的原因所在了。而那多出来的一点二氧化碳也至关重要,它使得马赫拉的植物量是地球的四倍,而且更加枝繁叶茂,让它看起来就像真实的天堂。
马赫拉的一切都比地球更强、更有力,相比之下,地球就像是一个垂暮老者,整个星球的能量快要耗尽了。
“从前的地球,就是马赫拉现在的样子。”法尔森瞟了一眼星义的笔记,缓缓地说,“没有逆熵树的世界,注定会面临能量耗尽的结局。天和地都像衣服,渐渐旧了,然后被丢弃,不再适合任何生物居住。”
星义沉默着合上自己的本子,说:“宇宙之君还会给我们逆熵树吗?”
“虽然你们现在还没有权利吃逆熵果,但当坏索尔被处决消灭,你们与全宇宙团聚的时候,地球将被再造,你们会重获逆熵树。”
“死去的人怎么办?”
“阿迪尼,XXX是能量的源头,也是生命的源头。”法尔森说着再次与星义双目相对,“祂会让死人复活。”
“复活?”
“是的,历朝历代以来,凡是重新选择忠于祂的人类,将复活得到吃逆熵果的权利。”
法尔森的话给了星义对地球无限的希望,他感觉自己已经提前品尝到活在新世界的滋味。他把自己完全扎根在马赫拉的土地上,吸收它知识的养分,接受马赫拉精神的熏陶,他完全融入到贝尼的生活里,成为他们的一份子。每一天,他都更认识马赫拉的美;每一天,他都更认识宇宙的辉煌;每一天,他也更深入地认识宇宙之君的美善。
他自由地在尤里卡的森林里漫步,与伊鲁斯嬉戏,当他走过校园的林荫道时,就有许多动物驯良地跟在他身后。他不再像是一个士兵,却变得更像一位管理者。
光阴飞逝,转眼半年过去了,星义发现阿克森对他的牢骚似乎也少了一点。
这天星义和人类研究项目的一些新生坐在教室里闲聊,法尔森等朋友也都在。一位女性贝尼问他:“阿迪尼,受伤到底是什么感觉?”
“呃,”星义想了想说,“全身都在痛,然后被绑在床上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就是那种感觉。”
“你可千万别照他说的去尝试。”阿克森提醒那个女同学。
星义觉得自己已经和贝尼打成了一片,甚至宇宙的君王都已经接纳了自己,而这个不知道算老几的阿克森还要继续和他抬杠,他不由得怒火中烧。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他压住自己的脾气问。
“别以为你外表变得越来越像XXX了,我就会信任你。”阿克森冷冷地说,“你还没有通过考验。”
“你什么意思?”
“让考验暴露真实的你吧,是人是魔,都露出来让大家看看。”阿克森说着露出他的犬齿。
星义差点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突然,空气里回荡着银铃般的声响。星义一愣,接着他视野的边缘变得朦胧,仿佛有彩虹般的色光在流转。当他想要去看那色彩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它们却跟着他眼球的移动后退,让他无法捕捉。
倏忽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传票,白色的字好像浮在空中,又仿佛直接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马赫拉最高法院
传票
案号
(5992)马赫拉01刑初01号
案由
人类入侵(马赫拉)
&
宇宙战犯(地球移送案件)
被传唤生物及其档案号
程星义
人类-男性-汉族-21周岁
【后面跟着一个星义无论如何也不会记得的12位数】
传唤事由
开庭审理
应到时间
XXXX年4月17日上午9:00
应到地点
马赫拉首都金泽岛马赫拉最高法院第一审判庭
主审法官:先祖尚森
书记员:甘多(索尔)和帕拉娅(贝尼)
当星义看到自己被传唤的案由时,仿佛横遭一道晴天霹雳。与此同时,法尔森、贝尔森和阿米娅都收到了类似的信号。
“我被传唤了。”星义瘫坐在椅子上说,随即他开始质问法尔森,“为什么地球上的案子会被移送过来,这和你之前跟我说的不一样!作为被告,难道我没有权利事先知道要被审理的内容吗?”
“传唤没有出错,”法尔森冷静地回答,“地球上的案情,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才对。”
星义痛苦地闭上眼睛。
接着法尔森和其他收到传唤的贝尼交换了信息,他们的毕业演讲被安排在4月16日,另外他们还要做阿迪尼的出庭证人。
传票的影像在他们的脑海里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然后消失了。
新生们开始交头接耳,这时卡可卡森走进教室,说:“孩子们,闲聊的时间结束了,大家回自己的教室去吧。”
说罢其余的贝尼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只留下被传唤的几位。
卡可卡森看着站在他面前准备进京的队伍,说:“先祖明确命令,本次被传唤的所有生物必须集体行动,除了你们,我们还要去宾利大学与赫娜娅和奥格森汇合。距离演讲和开庭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我们明早就出发。”
这时大家惊奇地发现,阿克森耷拉着胡须,还留在教室里。
“阿克森?”贝尔森问。
“我也被先祖传唤了,”阿克森盯着星义说,“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