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将至,夕阳西下,红霞渐消。水墨染天,淡月朦胧,星辰稀现。
舍中二人欲去民栈用晚膳,刚踏出门去,原先平静如水的天就变了。眼看漫天阴云,冷风萧瑟,刘珂便知是要下雨了。果不其然,须臾间,细雨如银线飘落地面,斜风拂过酒肆前挂着的锦旆,原驻足溪边的白鸟现挥翅飞走。
看的这番景象,刘珂在屋里寻摸着,想找可充作雨具的物件,寻了许久也寻不见好的,于是问道:“荼蘼,行囊中可是有伞?”
荼蘼一愣,想了一番,而后答道:“姐姐说的可是簦笠?我想着待在楼兰数日都是酷热天气,这地儿应是不会下雨的,那簦笠又重的很,随身携带过于麻烦,所以……”她这番话后,雨势愈发大了,骤雨倾盆而落,狂风肆虐,远处翠色朦胧水雾缭绕,溪水暴涨似汪洋波涛奔流,穿梭于街道间的人群一瞬消失,就连守在佛寺前的士兵也涌入寺内。
刘珂站于窗前,看着眼前景象,只觉得雨中的一切都是幽深邃邈的。她只是站了一小会儿,雨水就沾满衣襟,打湿鬓发,扰乱花容。那雨落在身子上似是有人用石子扔在身子上,所以她吃痛地闷哼一声后将窗关了起来。可那窗是坏的,闭不紧,想起了衣桁上安归的衣物,就将又它用来抵户牖的缝隙了。
墨玉的天不算阴晴不定,大半年分都是艳阳天,若是有雨,也是小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说她们受束缚,困在舍中,就连墨玉的百姓们也是无措的。街中摊贩货物未来得及收,只得曝露在雨中。迟归的樵夫,哪顾得上箩筐中的薪柴是否被淋湿,举着箩筐往家中跑。
荼蘼将案上的那碗绿豆汤端至刘珂眼前,说道:“不过下雨,姐姐怎的这般忧愁。”
刘珂摇头,转而笑颜,说道:“哪有你说的那般。还有这绿豆汤,原是我为你准备的,你不须如此。”
两人正谈着吃食的事儿,门就被推开了。那男子戴着斗笠,穿着蓑衣,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前,似是挡住了所有的风雨。他右手提着一餐盒,看样子是来给她们送吃食的。斗笠遮住了来者的面容,不过看那身形,与联子祈有几分相似,但刘珂只那人不是联子祈。因来者穿的是一双草鞋,联子祈再怎么说也是将军,怎么会沦落到穿草鞋。
那人摘下头上的斗笠,用生涩的汉语说道:“嫂子让我给姑娘送晚膳来了呀。”
荼蘼抬眸看去,男子短发,深目高鼻,显然不是汉人。也不曾在商队中见过他,眼生的很,也不知他口中说的嫂子是何人。刘珂听着他那软糯绵长的腔调,倏地想起了膳娘,记得膳娘有一小叔,名唤羽觞,应是他了,于是说道:“你可是羽觞?”
男子点头,将餐盒递给刘珂,转身欲出门。可那雨势较方才又大了几分,刘珂拉住他的衣角,说道:“等雨小些,你再回去。不然就为送一顿饭,而淋坏身子,岂不赔了。”
只因刘珂与膳娘闲谈时谈到过住处,那膳娘又是个心善的,知舍中未设灶房,这才让羽觞送了膳食来。但这事儿安归与联子祈并不知,于是他们一前一后拿着膳食往舍中走来。
屋内不透光,即便点上一盏烛灯,仍觉暗,荼蘼便想着将自己房中的烛灯拿过来,顺便将那未食完的半块肉一同拿过来,便出了门。羽觞是个十分拘谨的人,进了屋就待在一角,之后未有半分动作。刘珂原是坐在案前,但那角落的人实在醒目,一身蓑衣站在屋内,脚下还有一滩水迹,觉得他实在木讷,又觉得有趣,于是笑道:“站在角落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