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有力气，比我大力气还要大。以后说一个姑娘之后，成家立业也是一把好手。就是不知道凯儿在学府里好不好，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去京师了，这小子脾气倔，和长隆完全不一样。”成直躺在床上，一只手按着腰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等这些佐料买了，给凯儿买一些白桦脂，等凯儿出去后，我们也给长隆买一双好鞋。我看他时不时就喜欢向那双鞋子上瞟一眼。”

说到这里两位老人都咯咯咯的笑起来。“这小子喜欢什么就一直在心里磨，除非哪天搞到手了。不然就算是十几年也不会消退。”

“可是我们哪里有这么多钱？”秀芬当然想给孩子们多一些东西，可是有钱了谁不给孩子买好东西。关键在于他们家穷，一瓶白桦脂少说也有一两银子，他们一年的总收入才十三两。这还要加上赋税。当然这比那些种粮食的要多一些，这也是赶上好时候。前几年种粮食的时候事情又重，干起来没日没夜的家里的收入也不多。

幸好朝廷批复田轩镇可以有一部分农民可以改种佐料。一开始都不看好这项目。他们都说朝廷下来的事哪里有什么好事？于是一个个都不愿意。成凯极力要求他们去。然后这个好事就落在了他们头上，一年之后，当那些商人闻着味过来之后，村里人才知道这是一件大好事，可是名额已经占满。他们只能大骂那些一开始说这不好的几户人家。

经过这几年下来，成家底子殷实了一些。但地方官赋税也渐渐加上来。日子确实没有刚开始那么好过。

“家里不是还有一些银子吗？把那些拿出来。钱就是给他们两兄弟用的。一直藏着也不叫一个事。凯儿现在的事才是大事。”成直道。

“唉，那你这个腰过几年再去治吧！凯儿要是真进了敬轩门。我们也不用这么累。到时候等长隆长大了看他想干些什么？反正凯儿也不会惦记这里的一些东西，到时候给长隆也可以维持一个生活。”秀芬道。她撩开眼前的头发到耳边，拿起地上的木材扔进炉子。水壶已经冒出成束的白气。

她站起身子，一直到院子里的水桶舀出一点冷水在盆子里，再将水盆端到火炉旁。

随着水壶咕噜咕噜的响起来，秀峰才端起水壶的水倒在盆子里。倒了一些停下来，试试水温，又倒出来一点点。这一次水温刚刚好。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睡没有？醒来洗脚了。”

成直在屋子里慢慢翻过身，这几年他的腰越来越不好，本身是打算这几年去哪个地方看一下。但今年成凯是最重要的时候，也许这就是看见自己儿子的最后一面。要是进了敬轩门，一般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出来的，以后成凯这个人就相当于没有这个儿子，成直自然是想多看看儿子。但这是儿子自己的前途，他也希望成凯可以进入敬轩门。

秀芬推开房门，手里端着一盆水，上面热气腾腾的。秀峰知道成直需要什么水，一直以来都是她给弄的洗脚水。农民的脚后跟上是厚厚的皮，有些地方密集的龟裂开，里面全是黑色的泥巴。甚至有一些刺进去的什么异物。两只脚先是在水面上点了一下，而后迅速抬起，然后用脚掌上的水渍弄到脚背上，成直喜欢烫一些的水温。

随后很快将脚泡到水里面。成直才慢慢的吐出一口气。“等凯儿进了敬轩门，我们苦日子也就到头了。到时候有长隆在身边也不错，他是一个好孩子。也孝顺。”

“我想着给凯儿做一件棉袄。，这样也有一个念想。”

“这叫什么话。凯儿会缺你这一件衣裳？带着你这件棉袄到敬轩门去丢人吗？你这个女的怎么就不识大体，你是好过了，可凯儿既要被人笑一辈子。”成直不知道生哪门子气。

秀芬一愣，眼睛里的光彩慢慢暗淡下去。

“什么也不要带，到时候买几件好衣服，京城里那些人用什么就买什么。凯儿不能被人笑话。他以后是敬轩门里的人，以后替朝廷卖命，别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不能拖了孩子后腿。不然以后你让别人怎么看他。我们已经是乡村里一辈子了，活该被人看不起，总不能让自己孩子也这样。”成直道。

“以后成凯就是朝廷的人了，我们就当这个孩子去了外地。有长隆这个孩子我们也饿不死，到时候生几个孩子，我们也一样活得乐呵乐呵的。”成直想要将脚上的泥戳下来，可是刚刚弯下腰就开始疼。差一点他就要喊出声来。

秀峰不做声的替成直搓脚。水盆很快就变成淡淡的灰色，皲裂口子有一些渗出鲜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