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彰武刑警队,李大伟我俩终于可以一展愁容,大声说话了。我俩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赶紧离开彰武比较好。可是我俩兜里一分钱也没有,也不敢再去火车站蹭车了。但我俩还是去了火车站。到了火车站,我俩就顺着铁路一直朝西南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最后,我俩终于又看到了一个车站。
那是一个小站,依山而建,里面停着几列装煤的火车皮。我俩实在是走的太累了,就坐在站台的台阶上休息。休息的时候,我看到车站后面的山上有一个果园,里面的树上结满了又大又圆的苹果梨。我俩已经饿了半天了,看见有果园,啥都没想,就直接冲了上去。
我俩骑上树杈,摘过苹果梨就吃,一直吃到觉得撑了,才停下来。最后我俩又一人摘了五六个大苹果梨,用衣服兜着就下山了。到了山下,正好看到一列拉煤的火车正在慢慢的启动,于是我俩直接就爬了上去。由于我俩都抱着一堆苹果梨,根本爬不到车厢上,所以我俩就只好坐在了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不一会儿火车就开起来了,我俩第一次这么坐火车,看着两边呼啸而过的树木和山石,我俩觉得还挺好玩。又过了一会儿,我俩适应了,还时不时的站起来调换下位置。听着耳边呼啸的风,我俩觉得还挺酷。折腾了一会儿,我俩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咋动弹了。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又啃了一个大苹果梨。吃完以后,我觉得心情非常舒畅。于是就又唱起了beyond乐队的海阔天空。
火车停在了新立屯站,就不动了。于是我俩就跳下了火车。新立屯站是个大站。里面停满了一列列的火车,黑压压的看不到边。我跟李大伟说,也不知道哪一列火车是往阜蒙县开的。李大伟说,看火车头,上面要是写着沈局阜段,就是往阜蒙县开的。于是我俩就找沈局阜段的火车头。天黑之前,我俩终于找到了一列沈局阜段的火车。我俩上了火车,来到了车厢里,就等着火车开走。可我刚一坐下,就觉得铁车皮太冰屁股了。于是我就跟李大伟说,咱俩得找点东西垫着,要不晚上非得把咱俩冻成冰棍儿不可。于是我俩就到火车站里,掰了好几困树枝,铺在了车厢里。我俩在车厢里,躺在树枝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等我俩睡醒的时候,火车已经停了。我俩出来一看,还真是阜新站。我俩高兴坏了,李大伟一乐,我才觉得不对劲。我发现他的脸也太黑了。这时李大伟说,大勇,你的脸咋整的,这么黑呀!我猜一定是火车冒出的黑烟,挂到了我俩脸上。我俩绕到了火车站的候车大厅,在卫生间洗了十分钟,可就是洗不掉。没办法,我俩只好黑着脸,又出来了。后来,我俩又蹭了一趟绿皮火车,才回到了我们当地的火车站。出了火车站,正好碰到一个蒙古族老乡赶着马车去赶集,我俩就坐着老乡的马车回家了。
到家以后,我俩才知道,村里早就炸开锅了。原来他们都知道,李大伟我俩被扣在彰武刑警队了。见李大伟我俩竟然自己回来了,村里人都很惊讶。这时我才知道,几天前,我二表哥和我爸,已经带着五千块钱去了彰武刑警队。他们到那一问,刑警队的人说,已经把我俩放了。所以我爸和我二表哥就直接回来了。我心想,还好他们去的晚,要不我可就真惹大事了。
从那以后,我们两家的家长,又开始给我俩关禁闭了。他们绝对不允许,李大伟我俩再凑到一起。李大伟的父母,放出话来,说我在外面的时候玩李大伟。说我买东西让李大伟在后面掏钱,自己先跑,简直是把李大伟当傻子一样耍。我爸妈也说,明明是我跟李大伟去的彰武,可到了刑警队,李大伟却不承认,害得我挨了打。渐渐的,我俩之间也出现了一丝隔阂。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俩都没有凑到一起过。
有了在外面闯荡的经历以后,再看到学校里原来那些小混混儿,我觉得他们就是小儿科。回到学校里,我跟他们打了几架。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到了初三,我被分到了职业教育班。其实就是觉得我们考不上高中了,让我们提前学一学修理农机,准备以后接父母的班,继续种地。我的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了伤害。于是我就自己跑到了重点班上课,那时候我是真的想考高中。但是后来,我还是去下井了。
走向社会以后,我不但没挣到钱,还累了一身的病。看到上小学时成绩不如我的同学都上了高中,我的心里开始变得极度不平衡。我甚至想过,上哪能一下子搞到很多钱呢?要是一下子能搞到很多钱,我自费上高中还来得及。可是上哪能一下子搞到很多钱呢?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李大伟也不读书了,也跟着村里人去下井。我刚开始跟我老舅在私人小煤窑干了一段时间,后来私人小煤窑被封停了,我也开始去国矿下井。后来,李大伟我俩都跟着村里人,去国矿的千米竖井挖煤。于是我俩就又凑到了一起。千米竖井虽然够深,但是比起私人小煤窑,工作环境要好多了。但是干的活都是一样的累。没过多久,李大伟也得了胸膜炎。和我不同的是,他家里人带他去了医院。所以我才知道,他也得了胸膜炎。
后来,我俩都不想下井了。于是我俩就像当初逃学一样,又开始一起旷工。我俩觉得井下的活就不是人干的。凭什么有钱人天天开着轿车潇洒,我们却要天天跑到地下一千米去挖煤。于是我俩就开始琢磨,怎么才能一下子搞到很多钱。虽然我俩一时想不到好办法,但是我俩一致认为,下井肯定是发不了大财。
旷工时间长了,怕家里人发现,我俩就又跑路了。这次出来,我俩很小心。只是绕着附近的矿区转悠。没钱了,就在矿区找点破铜烂铁,然后到废品收购站卖了换钱。有了钱,我俩就去游戏厅过夜。我玩游戏,李大伟玩大满贯麻将机。他的钱输没了,就跟我借。我俩就这样在外面混了一段时间。后来我觉得这么混也不是办法,而且我俩动不动就断顿。有一次,我俩在街上转悠,兜里就剩五块钱了。本来我俩想买馒头,但是我看到街边有一个卖杂货的小摊,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折叠刀。我问摊主有没有五块钱的。摊主说最便宜的十块。我问他五块卖不卖。摊主说,行,卖你一把。
李大伟问我,“买刀干啥?”
我说,“咱俩得干一票大的啦。总这么混,啥时候是个头儿?我还想自费上高中呢。”
李大伟表示赞同,他说,“行,咱俩真要是干成了,我跟你一块儿去上高中。”
但是过了一会儿,李大伟又问我,“那咱俩今天吃啥呀?”
我说,“那还能难住咱俩吗?”
李大伟说,“也对。”
我俩又到矿区,找了点破铜烂铁,卖了点钱。晚上我俩买了一只烧鸡,一把火腿肠,和一打啤酒。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就开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