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筝看着李宏茂颇为防备的神色,暗自点头,确实是个聪明人。
“我这同安县,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穷,要银子银子没有,可有一样东西多,那便是地。今年我准备修沟挖渠,开荒种地,人手自是越多越好。”
李宏茂闻言神色一凛,拿民籍先吊着他们替她挖沟养田,待他们没用了再一脚踹开么。
但沈筝接下来的话,让李宏茂暗道自己小人之心了。
“民籍我可先给各位开好,上我同安县的户籍,县衙与各位各执一份。挖沟这两日便会开工,县民们工钱是四十文一天,包每日餐食,可你们刚才让我损了一笔医药费,工钱自是没有了,不过餐食标准和县民一样。”
不待流民们欣喜,沈筝又接着说道:
“住所与农田县衙都会给你们划地,你们自己慢慢搭建和开荒,今年的粮种由县衙提供。”
她心想刚好可以让这些流民在普通田地上种植一些杂交水稻看看成果。
毕竟王广进的庄子上的都是上等良田,收成自然会比普通田地好一些。
李宏茂与流民们听了高兴地快疯了,这太不真实了,像之前在路上做得一场场美梦一般。
先将户籍登记在册,再发予他们,他们便是板上钉钉的县民了。
而挖沟竟然还包餐食,只要干活便有饭吃!
田地和住所竟然也有他们的份,这是往日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一旁的流民呆愣片刻后面面相觑,纷纷放声大哭。
一男子抱头落泪:“为何不早点到这同安县来啊,我母亲便不会饿死了啊!”
旁边的人听了也心酸不已,只得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待流民情绪稳定了后,纷纷上前跪谢沈筝。
沈筝却摆手道:“你们替县里干活种地,县里给你们居所和饭吃,等价交换罢了,不必道谢。”
李宏茂却明白,事情哪有沈筝说得那么轻而易举。
不论是上户籍还是划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去年各地收成都不好,这同安县穷也是一眼便能瞧出来的事,他们几十人的每日餐食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这位县令大人,当真是位好官。
李宏茂双手抱拳朝沈筝道:“大人,草民不才,自诩有些许学问,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沈筝闻言心道这李宏茂还真不谦虚。
她只得点点头:“劳烦李先生在挖沟期间管好众人,切勿与县民发生冲突,其余的事待挖完沟咱们再作商议。”
“是!大人!”
随即沈筝看向一群流民颇为头疼,今日只得先带回县衙了。
沈筝派捕快去里正家知会了一声,又领着众人回了县衙,一路上被县民们偷偷围观指点。
“县令大人这是从哪捡的野人来啊。”
“什么野人,听说是流民!被槐花村的给抓住了!”
“瞧着他们像是要回县衙去,带这群流民回去干嘛,砍头啊!”
“你怎的日日就知道砍头!”
......
回县衙后沈筝便令捕快将大门给关了起来,实在是因为外面的县民跟看候似的。
她又令衙厨给众人做了些吃食,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宁愿噎着自己也不停歇的样子,沈筝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大人在想什么?”
许主簿不知何时站在了沈筝旁边。
沈筝转头,看着他的双眼说道:“我在想,像他们这般的人,这世上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