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我叫李欣瑶。”
办公室里,一张偌大的木桌前,一个戴着安全帽的黝黑中年人抬起了查看图纸的眼睛。
错愕,惊诧,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李欣瑶。只见身材娇小的李欣瑶穿着宽大的灰色工装,头上的安全帽也歪歪扭扭,目光炯炯,眼睛里满是希冀。
“不是说,新来的实习生是施工员吗,怎么送个女的过来?”
李欣瑶身后一直偷偷看她的年轻人也是嘿嘿的傻笑:
“我也不知道,人事说就是她。”
中年人站直了身子,瞪了一眼还在傻笑的年轻人。
“滚去干活。”
“诶,知道了。”
从这一刻起,项目上多了一位女性的施工员,这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工地。
要知道,工地上除了食堂的大妈,很少出现女性。李欣瑶的出现,无疑就是让男人们心中燃起一团火,以至于无论她在哪里,身边总有人直勾勾的看着他。
中年人项目经理每次看到这种情况,都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要不是这小丫头努力、勤快、好学,他真想赶走这个他。
说起来,李欣瑶的同学选择的都是适合女性的岗位,比如说资料员,预算员之类的,为什么她要进工地当施工员呢?这和她的家庭脱不开关系。
李欣瑶几乎算是单亲家庭了,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她的母亲将她一手带大,又供他上大学。
可是有一天,李欣瑶在翻找书籍时,从母亲的会计书堆里,发现一本日记。
这是母亲的日记,里面记载着父亲走后,她是怎样辛辛苦苦的把女儿拉扯大。
李欣瑶一边翻看一边擦拭眼泪,母亲也太辛苦了。
为了给女儿治病,到处借钱;为了供女儿上大学,悄悄的兼职;为了让女儿吃到喜欢的食物,偷偷学习烹饪。
日记本里点点滴滴,都是一位伟大母亲,为了孩子怎样的努,怎样奋斗。她就像一片花叶,牺牲自己,将养分全部输送给花朵。只为让女儿更完美的绽放,她倾其所有,直到花瓣绽放的那天,她看着艳丽的花蕊,渐渐枯萎。
李欣瑶泪目了,那一刻她下了决心。决定像父亲一样进入建筑行业,做一名项目经理。
因为她依稀记得,父亲生前就是那个工作。而父亲在的那几年,家庭收入不菲,母亲也没有压力。一家三口从来不会因为钱而烦恼。
所以,项目经理一定是挣钱的,一定能挣很多很多的钱,这些钱可以让母亲以后不用再辛苦的工作,不用再为柴米油盐而苦恼。
可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工地上是出现过女性的施工员,但她们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在一个充满荷尔蒙的男性群体中脱颖而出是多么的困难,这一点李欣瑶在实习一星期后终于见识到了。
要说哪里的工人最难管理,那一定是工地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施工员,一个不懂得变通的施工员,一个没有背景的女性施工员,即使你长的再漂亮,只要触及到工人的利益,他们就会毫无道理的忽视你。
这就是李欣瑶在工地上被上的第一课。
十几米的高空作业中,工人为了方便干活,加快施工进度,安全绳没有按照规范要求佩戴。
李欣瑶作为施工员,是有义务提醒对方,按规范施工。
可是她提醒了好几遍,那群工人只是轻笑的看着她,不为所动。她给项目经理打去的电话,诉说着身边的情况。
电话那边好像也是很为难,在李欣瑶说了事情的严重性后,才慢吞吞的说道:
“李欣瑶你告诉他们必须按要求佩戴安全绳,不然就会勒令停工。”
收到领导示意的李欣瑶,立刻严厉的说出了领导的意思。可是预想到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一个看似的带头的中年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屑的说道:
“我们只是干活的,你有事找我们带班的,我们不管你这事。”
李欣瑶被怼的无话可说,可是放弃不是她的风格。
“我不管你们带班的是谁,要是你们不按要求佩戴安全绳,我就给经理说,让你们停工。”
“停工就停工呗,反正这几天也累了,正好休息一下。”
对方无所谓的态度,让李欣瑶火冒三丈。见他们手上的活没有停下的意思,李欣瑶也是气急,终于是恼羞成怒的喊了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快点停下来,不然我真叫你们停工了。”
对方嗤之以鼻,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那你叫我们停工呗。”
好好好,不听话,那就给经理打电话。电话接通,那边明显是有些不耐烦了,只是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她。
工人为什么难管理,是因为每个工作牵扯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说现在,工人们之所以不按要求佩戴安全绳,是因为那样太碍事了。
他们都是按工程量算钱的,带上安全绳效率减一半,钱少一半,所以他们不愿意。
劳务代班也是同样的想法,只要工人能快速完成工作,那他的成本就能降低。反而事事都按要求来,那他的工人效率就会变得很低,就会在工地上停留很久,那样他的伙食,住宿费用就会成倍的增长,这也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作为项目经理他的想法就更简单了,施工进度已经滞后了,现在又是赶工期的时候。要想不支付加班费用,那默许工人这种做法是很常见的。
大家想法都是达成一致,谁也不说破,就这样默默进行着。可是愣头青李欣瑶他不能理解,也不找人问明白里面的利害关系,就只会头铁的要求工人按要求来,这实际上就是触及到多方的利益,所以她再狂怒也没有用。
撞到南墙的李欣瑶在工人们的嘲笑声中,委屈的浑身颤动。她想要哭出来,但是坚强的意志告诉她,她不能。
只要她在工地上显露出柔弱的一面,那她在工地上再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届时所有人都会认为女人果然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李欣瑶站在钢筋与混凝土中,工人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违规操作,而她却毫无办法,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没用。
突然,头顶伸过来一只大手,轻轻的将她歪斜的安全帽扶正,在李欣瑶愣神的时候,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严厉的声音。
“你们带班的是谁?叫他给我打电话。”
李欣瑶没来得及抬头,就看见之前那个怼她的工人麻利的掏出手机,拨打起电话。而他身后,所有工人都是默默的重新佩戴安全绳。
她震惊了,不敢想象自己的身后站着怎样的人物,居然让这群老油条这样听话。
李欣瑶想要扭过头,看看来人是谁。却被对方按住脑袋结结实实的掰了回去。
这人好霸道,但是好喜欢!
“喂,你是脚手架带班?”
磁性有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然后就是电话里微弱的恭维声。
“盛总,您找我什么事?”
“你的工人不按要求佩戴安全绳,罚款5万,明天早上交到财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