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八嘲讽地笑起来,“你以为做妾那么容易?一个村子出来的下贱胚子,真以为老爷会看上啊?
再说了,就算真成了妾,也不过是个伺候主子的奴婢,动辄便被妻室打骂,哪有你想得那么风光?
依我看呐,还是我家闺女好,我给她签的是活契,将来攒够了银子啊,就能赎身从良,找个好人家嫁了。
而老六你家闺女,一辈子都是人家的奴,死了都要埋在主家坟堆里,哈哈,还是我对俺家的闺女好啊,哈哈哈.....”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朱老六不停地摇头叹气,“真是天道不公,苍天无眼,世风日下啊,好好一个姑娘,真是瞎了眼,才有赵老汉你这么一个冷血的爹!”
赵老汉继续嘲笑道:“老六啊,老六,咋跟着修士大爷干了几年,肚里的墨汁也喝多了是吧,还天道不公,天道会看咱一个村里出来的庄稼汉过得如何?哈哈哈,咱算几根毛啊......”
这句话似乎说到朱老六的心坎了,他没有反驳,而是赞同起来。
“说的太对了,咱连个屁都不是,天道怎么会管咱呢?咱要靠自己,靠自己这双手来种地吃饭,靠自己的下半身造更多更多的娃,卖更多更多的钱,呵呵,有钱了才能潇洒,活的像个大爷。”
“也不能这么说,咱也不是有意卖闺女的。”
赵老八骨子里有点犯贱,总是爱唱反调,他慢慢解释起来。
“那些年闹饥荒,全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出去寻点吃的吧,哪有啊,山上光秃秃的,草根树皮都啃光了。
家里揭不开锅,我能咋办,她得庆幸自己是个女的,要是个男孩,早他娘饿死了。”
“饿死的?呵呵,是饿到锅里去吧......”朱老六笑了一声,脸色有点发白,作为那段黑暗岁月的亲身经历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人饿极了,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回想当时锅里煮的食,哈哈哈,说起来也有点奇怪,为何男孩身上的味,要比女孩的清香呢?
“哎呀,老六,你说话注意点,咱这里还坐着一位年轻小哥.....”
赵老八指了指方成,眼神示意朱老六不要继续聊下去。
朱老六哈哈一笑,回了个明白的眼神,说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咱哥几个要展望未来。”
赵老八赞同点点头,“是啊,等回到村里,咱混上总代理,给方小哥也搞个一级代理,哈哈,大家躺着数金条,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方成这时开口了,问出一个致命的问题,“两位老哥手里有钱了,有没有考虑过,帮自家闺女赎身?”
朱老六沉默了,没有回话。
赵老八则是说道:“俗话说的好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卖出去的女儿也是一样,她们要靠自己啊,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帮她们一辈子,你说是吧,老六?”
朱老六耸耸肩,回道:“嗯,你说是就是吧,反正金条只能我自个用,那可是金灿灿,沉甸甸的金条啊,我活了半辈子,头一次见这玩意,它多好看啊,舍不得,我舍不得......”
“说的对啊,两位老哥,我也舍不得,就像我对美味的地瓜一样不舍。”
谈到地瓜,方成忍不住流下了口水,他要感谢地瓜啊,感谢地瓜代替他到锅里煮,啊哈哈哈.....
几人聊着天,外面的络腮汉子嚎了一嗓子,让所有的车队出发上路,方成座下的牛车也缓缓启动,沿着田野的小路,慢慢向西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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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晖,照射在车轮压过的黄土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远望去,仿佛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水,流淌出血一般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