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二一二!”
嘶哑激昂的操练声,惊走了树上飞鸟。
屋内。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他抬起眸子,目光灼灼转瞬间化成漆黑的瞳色,淡然无波。
林珙轻瞥了眼桌案上的明黄圣旨,少年眉眼淡然,施施然起身。
檐下,少年噙着浅笑,他垂手而立,静静看着小院内早间操练的林羽等人。
“公子,可要洗漱?”
林羽停下脚步,少年仰起头,满脸薄汗的清秀面容扬着笑。
主子昨夜晚归,书房一夜枯坐。若是...大不了他深夜前去偷偷了结了那范若若。
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
“公子,我今日可以负重二十斤了。”
赵虎擦了擦汗,粗犷豪放的少年邀功似得显摆着手臂上佩戴的铁砂包,他又抬了抬了腿。少年鲜活,略黑的面容额头缀满了细小汗珠,他仰着头望着上首长身玉立的端方公子。
他眨了眨眼睛,那日温热的血溅入了眼帘,时至今日,血腥味未曾消散......
桑榆、东隅两少年脚上缠着大大的铁砂包,两人噙着笑意停在假山旁,少年目光清亮,静静看着上首的身影。
“你二人不善杀伐,顾好自身。”
“公子,我二人亦可为公子付出性命,”
“请公子,”
“公子要你们活着,下去!”
日光倾洒,落在小院里,十数少年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上首檐下嘴角含笑,眉眼淡然的修长身影。
此生,不悔入林府!
林珙挑了挑眉,少年随意将身上的白衫外袍脱下,他噙着浅笑,轻声开口。
“一起练吧,今日比比?”
“啊~公子,我老赵比不过你,”
赵虎脸一塌,少年眉眼软趴趴得,他苦着着脸,双手忙不迭拒绝。
主子他腿上的五十斤铁砂包,自从第一天戴上,他还未看见主子摘下过。
不不不,他不比。
“哈哈哈......”
小院里,少年们笑声清爽,目光汇聚在身旁甫一操练就尾巴翘上天的赵虎身上,捂着肚子笑得开怀。
桑榆、东隅对视一眼,内向的少年,羞涩得轻笑。
“林羽!你追得上公子吗!”
赵虎满脸通红,少年猛地扭头看向身旁嘴角勾起,笑得含蓄的林羽,他长臂一揽,勾肩搭背得挑衅着。
“反正,我老赵不行...”
少年嘴角勾起,他高抬着下巴,摊开了手,反正我赵虎就是比不上公子,爱咋咋。
“我也不行啊,”
林羽笑容盛大,少年露着牙看向身旁使坏的赵虎,有样学样,双手一摊。
“你你你!”
林珙手一张,白衫随意搁置在檐下,少年噙着笑,轻抬脚步施施然下场。
“跑吧,跑完了公子带你们去喝羊肉汤。”
“嘿嘿,公子,让老赵我先跑一段路吧,哈哈哈......”
赵虎眉眼飞扬,少年狡黠一笑,一溜烟跑了出去,他边跑边回头做鬼脸。
“哎,哎,假山,”
林羽张着手,少年摇了摇头,无奈得合上眼。
“啊哟!”
“哈哈哈......”
“一个西瓜圆又圆,劈它一刀成两半。你一半来,他一半,给你你不要,给他他不收,”
林府主屋屋前。
三道身影一字排开,他们扎着马步,下盘下沉,迎着日光,挥舞着双手。
林若甫一身常服,他面色平和,不徐不缓练着太极。
林大宝扎着像模像样的马步,蹲在林若甫身旁。少年一袭劲装,挥舞着拳头,胖嘟嘟的脸上沁满了汗珠,他认真念着二宝教的口诀。
袁宏道轻笑一声,和善的脸上满是笑意,他高抬起脚,跟着大宝的口诀活动着,实则在心中默念二公子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伏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哎,”
“呵呵,”
林若甫踏错了一个步子,他轻瞥了眼身旁有模有样的大宝,摇了摇头轻声笑了笑。人老了,跟着大宝的口诀记岔了。
袁宏道放下腿,挥出手,间隙里他回眸看向林相,两人目光交汇,各自笑开。
日光蔓在三人身上,地上拉下的低矮影子,同在地上,又各自独立。
“孩儿见过父亲,”
“袁先生,”
林府主屋。
林珙垂首下拜,少年直起身子,他嘴角含笑,眉眼淡然,静静站在圆桌前。
“可曾用饭了?”
林若甫含上笑,目光直直看着身前的少年,他点了点圆桌,拿着锦帕的手轻轻擦拭额上细汗。
“叶小姐说京中有味羊肉汤极好,孩儿正想去尝尝。”
林珙施施然落座,少年噙着笑,他轻扫了眼桌案上的清粥小菜,取过一旁搁置的空碗,他低下眉眼,慢条斯理得盛着清粥。
“可想好了?”
林若甫轻瞥了眼少年行云流水般的举止,他摸了摸胡须,探着身子仔细瞧着他这个二子。身侧少年神色淡然,嘴角含着笑,说不出的清俊温润。
二子昨夜午门前请罪,毫发无伤。
范建,范家私生子,
林家有什么值得交换?
林若甫垂下眼眸,他轻轻敲打着桌案,稍许后,他抬起眼皮看向身旁同坐不语的袁宏道。
“想好了。”
林珙施施然将清粥递给身旁的父亲,少年抬起眉眼,目光清明。
林若甫深深看了眼面前的二子,他伸手接过小碗。
二子越发稳重,只这性格,林若甫摇了摇头,可承我林家,只怕不得开怀。
“你不愿意,为父”
“父亲,”
林珙轻轻摇了摇头,少年眉眼淡然,轻声开口。
“父亲,孩儿先是林家二公子,再是林珙。”
“护持我林家,护佑大宝和婉儿,孩儿不曾忘。”
林若甫怔怔瞧着面前噙着浅笑的少年,他倏然笑开,漆黑的眼眸里闪着泪光,遮住眼底的悲恸,陛下猜忌,逼父出手,为父...好一个我林若甫的儿子!
一言九鼎!护佑婉儿,万里奔波。
“父亲,婉儿的婚事似乎牵涉颇多。”
林若甫目光微闪,瞳色瞬间冷了下去,若意不在相权...婉儿!
袁宏道笑容满面,他眉眼和善,侧着头,看着身旁的少年,只笑不语。
“父亲,孩儿欲下春闱,”
林珙不徐不缓得舀着清粥。
“袁先生,不知这春闱,可是有什么讲究?”
少年噙着浅笑,将清粥递给一言未发的袁宏道。
“二宝!”
门前,林大宝锦衣玉冠,少年拿着个木蜻蜓,快步跑上前来,他眉眼弯弯,咧开了嘴。
“大宝,想喝羊肉汤?”
林珙抬起眉眼,少年扬起笑,他施施然起身,熟练得掐上面前人脸颊上的软肉揉捏。
“...想...”
林大宝皱巴巴张脸,少年扯着嘴,瓮声瓮气得咧开嘴笑。
“父亲,袁先生,我与大宝先行退下了。”
“若是有事,可到千秋鉴来寻。”
林珙拉上大宝的手,少年噙着笑,施施然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