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千错万错,乃是为夫一人之错。
你你你你你你,你就宽恕了罢。
啊~我的妻,王氏宝钏。
可怜你守在寒窑,可怜你孤孤单单。
苦等我薛男平贵,整整一十八年......”
南庆太后寝宫。
太后倚靠在凤座上,她眯着眼睛,保养得极好的手指轻敲身侧手靠。
“砰砰砰!”
太后轻轻皱了皱眉,她缓缓睁开眼,面前三五宫人伏跪在宫殿下首,身形颤颤。
她轻飘飘瞥了眼身侧,合上了眼。
身侧,一位低着眉眼,恭顺的太监轻抬眼皮,他慢慢走出来。
“太后饶命啊!”
“太后非是我等不力,乃是此戏曲只有千秋鉴才知道首尾!”
宫殿下首,伏跪的几位宫人慌乱磕头,目光里上首的洪公公一步步踏下玉阶,几人瞬间睁大了双眼。他们颤颤得靠在一起,声嘶力竭的求饶。
太后轻抬眼皮,她眯了眯眼。
洪四痒侧着身子往上首看去,目光里上首的人合了合眼。
“不!”
“啊!”
洪四痒淡淡收回手,两旁宫人习以为常,垂首上前无声将地上的几具尸首拖了下去。
“许久未见婉儿,”
他躬着身子,垂首徐徐退下。
“林珙那孩子也一同唤进宫来吧。”
洪四痒顿在原地,他极快抬起眉眼看向上首,缓缓退下。
“公子,宫中宣召。”
林府书房。
林珙微不可见点了点头,他眼上蒙着块黑红的布,少年薄唇勾起,笑容莫名。
“桑榆,去千秋鉴让司姑娘......”
“草民林珙见过太后。”
“婉儿见过太后。”
太后寝宫。
太后探着身子,她眯着眼打量着下首跪在地上的清贵白衣,眼底划过一丝好感。
“起身吧,”
“婉儿,到哀家身边来。”
太后噙着笑,她眉眼慈祥,伸出手唤着下首清丽端庄的少女。
看这面色,是身子大好了。
“太后,婉儿好想你。”
林婉儿歪着太后臂弯里,少女眉眼带笑挽着太后的手,她嘟着嘴一如晚辈承欢长辈膝下般撒娇。
“呵呵,你啊,就是嘴巴甜。”
太后笑开,她笑意盈盈看着身畔的丫头,轻轻点了点少女的脑门。
“身子大好了?”
“好了,太后您看,婉儿都好了,”
林婉儿极快瞥了眼殿下的兄长,少女眉眼弯弯,她直起身子,忙不迭站起身来,大方得转着圈。
太后眉眼舒缓,她连连点了点头,确实是大好了。
“太后,都亏了林二公子,太后您可要好好奖他!”
林婉儿抱着太后的手,娇娇柔柔得唤道。
太后轻笑一声,都这般大了,还如小孩般,她抬头看向身侧的洪四痒,后者笑了笑,她笑容满面,轻轻勾了勾少女的鼻尖。
“好~”
话语宠溺,太后无奈得摇了摇头。
“谢太后。”
林婉儿眼神一亮,少女利落得拾起裙摆跪地谢恩,她仰着头,眼里满是光华,直直望着太后。
太后勾了勾嘴角,她眉眼轻柔,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
她移开眼神目光落在下首,殿中那少年长身玉立,他眉眼清冷,嘴角含笑,一身白衣温润出尘。
确实不负传闻中清风霁月的赞誉。
目光极快划过丝满意,进殿至今,备受冷落,这份心性确实不错。
“你便是林相二子。”
“回太后,正是草民。”
林珙施施然垂首拜下,少年一举一动,优雅从容。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早便听闻林家二子声名,京中第一公子,此言非虚。
只是,这皇帝为什么要将人家的名声安在范家一个不见声名的私生子身上?
“方才婉儿说的话,”
“你想要什么?”
太后身子稍稍前倾,看向下首的少年,话语温和。
林珙施施然直起身子,少年目光清澈,他噙着笑,轻声开口。
“草民有一千秋鉴,现下方开张,”
“若能得太后亲临,乃草民之福。”
洪四痒不动声色,他轻抬眼皮,殿下少年神情淡然,嘴角含笑。
好聪慧的少年。
太后眯了眯眼,她脸上轻柔凝固,幽幽得打量着下首噙着笑的少年。
真是伶俐。
无怪午门前请罪,皇帝再生气也没有发落了他。
“太后~”
婉儿轻瞥了眼身旁人似不悦的神情,她又瞧了瞧殿中的兄长,轻轻得晃了晃太后的手。
太后眉眼未动,她余光睨了眼身旁的少女,后者当即噤若寒蝉。
下首,少年眉眼淡然,他噙着笑,君子昭昭。
她眼神略有缓和,轻轻点了点头。
“那戏多吗?”
少年微微一笑,他轻声开口。
“现下便只有《薛仁贵与王宝钏》十三折。”
“嗯。”
“既如此,便去瞧瞧吧。”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她轻瞥了眼身侧。
洪四痒极快抬起眉眼,他躬着身子走上前,扶住太后的手。
“承泽这孩子也在啊,快些起身。”
千秋鉴门口。
乌泱泱跪了一群人,李承泽一马当先跪在最前方。
宫中方才传来消息,他已提前疏散了客人,现下便只有自己人还有戏子在场。
“太后,您怎么来了?”
李承泽扬着笑,少年意气风发,他走上前搀扶住太后的手,同林婉儿一左一后将人拥着。
“这几个又是谁家的孩子啊?”
太后眉眼轻柔,她轻轻拍了拍承泽的手,笑得慈祥。身前跪着的数位锦衣玉带的少年少女,太后眯了眯眼,温和开口。
“臣女叶灵儿,见过太后。”
“臣女范若若,见过太后。”
“小子范思辙,见过太后。”
“臣郭保坤,见过太后。”
“那是大宝吗?快起来,快起来,”
太后指了指一众少年中抬着头,眉眼天真的大宝,心当下一软。
“太后,我们进去吧。”
林婉儿扶着太后,少女眼眸灵动,她扬着笑,轻声哄着。
千秋鉴内。
太后抬着眉眼,眼前一池荷池亭亭玉立,木舟无人静静搁置,极是淡雅。
她仰起头,上首穹顶层层打通,高高穹立,颇有种天地广袤之感,满目的白,倒是极为纯净。
洪四痒紧跟在太后身后寸步不离,他抬起眉眼往上瞧去,飞阁流丹,白纱袅袅,戏台凌空,高楼七层,一眼望至楼顶。
他轻瞥了眼身侧牵着大宝浅笑的少年,心性倒是极高,这般设计,个性傲气。
三楼雅间。
“见宝钏不由娘珠泪滚滚,三姐,宝钏,儿啊!”
“手拉着娇儿细说分明。儿在相府多侥幸,描龙画凤甚是聪明。自从娇儿把寒窑进,面黄肌瘦少精神。”
“娇生惯养身如笋,教娘我心疼不心疼!背地里只把相爷恨,三个女儿两看承。”
“回头再对宝钏论,为娘言来听分明:今日母女重相会,好似枯木又逢春。”
“画阁雕梁儿不住,破瓦寒窑怎把身存?美酒佳肴儿不用,粗茶淡饭怎把饥充?”
“儿在相府何等光景,叫娘心疼不心疼!”
凌空戏台上,戏子卖力演出,咿呀咿呀,催人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