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砸了满头包?”
南庆皇宫。
灯火炫煌,暮色四合。
庆帝斜靠在龙塌上,他低着眉眼,翻看着折子,一身麻布白衣慵懒尊贵。
他抬起眉眼,目光聚焦到身前仰着头,面容谦卑的侯公公脸上。
方才说的是太子被人砸了?
“陛下,是在千秋鉴,说是戏剧争论,二殿下及一众小姐公子闹了起来,”
侯公公眼睫毛煽了煽,他轻言细语开口带着些欢快的笑意。
“太子殿下方到雅间门口,那雅间的橘子正巧砸了出来,”
“这才砸到了太子,二殿下等请太子降罪,太子却未追究,真真是兄弟和睦!”
庆帝直直看着面前卖乖的侯公公,这是在为人求情啊。
看来不是老二砸的,他静静打量着面前的人,跟了他多久的老人了。
砸了太子,为外人求情。
兄弟和睦......
庆帝轻笑声,他垂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
天家无情,可天家不是没有情。
那逆子,随尽了他那个心比天高,自认为神的母亲。
“陈...萍啊!好痒!好痒!”
庆帝眯了眯眼,眼中冰冷一闪而过。
逆子!
费介!
陈萍萍!
“既是兄弟玩闹,随他们去吧,”
“叶大人,当真是极巧啊,”
“郭大人,您也是?”
林府府前。
“唉,不提,不提,我那逆子昨夜间说是要寻人,这寻着寻着赖在林府不走了,我这不是亲自上门带他回府吗?”
一顶软桥在林府府前落下,帘子被掀起,郭攸之一身常服施施然下了软桥。
马蹄踏踏,他目光微亮,那远远而来,飒飒雄姿的不是那叶家虎狼,又是哪个?
叶重骑在马上,男子刀刻斧凿般的容颜,其上眉眼些许圆润,隐隐的锋锐在岁月流淌间化成两鬓微白的雪霜。
他踏下马,男子牵着缰绳,并不上前。
郭攸之噙着笑,他指了指身后高高耸立的朱红大门,一脸无奈。
“你家那个,也在这?”
郭攸之语气和煦,他摸了摸胡须,静静站在软桥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称不上近,似隔着壁障般。
“唉,”
叶重摇了摇头,他那女儿就差没有直说中意人林家二公子,昨夜说是范家小姐心情不虞,她前去陪伴。
陪着陪着,直接住进林府了。
若是能成也便罢了,可谁不知道,那林二公子午门请罪,那是不纳妾的。
“那,一同进去?”
郭攸之摆了摆手,他面色温和,疏离又礼数周到得邀请道。
“辄辄...”
马车远远驶来,车夫扬着鞭子,接连抽打着马身,那马吃痛,两双蹄子跑得飞快。
“又来一家,”
郭攸之微微一笑,他指了指那车轱辘都要赶出火星来的马车,不咸不淡与一旁看戏的叶重调侃着。
叶重抬着眉眼,他眯了眯眼,这般急躁,现下郭家,叶家都在了,那这种架势的便只有
范家!
柳如玉掀开车帘,她探着身子,前方赫然立着两道身影,一软桥一骏马。她眼神轻闪,前面两道身影直直望着她,眉眼间的笑意让她没来由得有些心虚。
柳如玉缓缓眨了眨眼,她抬起眉眼,望向那高高悬挂的牌匾,没错啊,林府啊!
“范夫人,许久未见啊!”
郭攸之扬声开口,他眉眼含笑,眼底极快划过丝讥讽,万里截杀若说没有范家,他绝不信!
这范家非要置他那世侄于死地,可谁又知道,这范家女非人林二公子不可!
呵呵呵......
真是报应不爽!
该死的范家,这笔账他郭攸之总要报回去!
柳如玉探着身子,她猫在马车前,目光闪烁,这下当真是退也退不回去了!
还能如何!
她略尴尬得笑了笑,旋即直起身子,面容端庄,赶也似得端着高门夫人的派头下了马车。
林府府前,一众奴仆候在白玉石阶上,面前几位大人、夫人叙话,他们颇有眼色未再踏上前打扰。
“这位是?”
柳如玉眼神一亮,这郭家郭保坤她无话可说,但这位骑马的大人似是颇像思辙嘴里追着她家女婿不放的叶家。
呵,她范家再怎么说,也是陛下亲赐婚约!
未婚夫妇,那也是夫妇!
郭攸之轻瞥了眼一旁的叶重,他慢条斯理摸着胡须,这柳如玉不愧是柳国公府的嫡女,这是要在叶家找回面子了!
叶重脸色微变,男子不自然撇开眼神,这柳如玉指桑骂槐,这是在指他家灵儿名不正言不顺!
“一同进吧,”
耳畔,一道春风化雨般的话语落下。
叶重回眸望去,郭攸之嘴角笑容和煦,轻飘飘解了他的窘迫。他眼神轻闪,眼底闪过丝感激,无甚表情的面上勾了个僵硬的笑容。
“驾驾驾!”
一阵阵马蹄奔腾声,自远处传来,三人齐齐抬头往前面大道上看去。
薄暮冥冥,远处点点昏黄。
几驾骏马四蹄翻飞,疾驰而来,上首一众宫装打扮,皆是女子。
领头的是个冷面女子,观其衣饰应当是宫中女官。
郭攸之摸了摸胡须,这是郡主也在了。
叶重眨了眨眼,男子冷凝的面色松弛了几分。灵儿与郡主感情颇深,此番夜宿林府,也说得过去。
柳如玉轻轻咬了咬唇,郡主在林府,她皱了皱眉,那岂不是只有她范府行事出格!
虽说她家思辙也在林府,可百姓怎么会管这个?
掌事姑姑翻身下马,她目不斜视,直直走过府门前的数位大人、夫人,一步踏上林府石阶。
身后,一众侍女手捧衣衫,环佩,中药等,紧随其后。
“婉儿夜宿林府?”
“殿下,可要将郡主带回?”
“...随她吧,林珙那孩子会照顾好婉儿的。”
“对了,将婉儿的药给她拿过去,”
“还有衣裙,你瞧着带过去。”
“林世伯,小子范思辙敬您一杯。”
林府花厅。
林若甫端坐在朱红雕花大圆桌前,他轻扫了眼桌前一众少年少女,沉稳的面容上笑意浅淡,那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笑意盘旋。男子眉眼间的诸多皱纹无端染上几分慈祥。
他轻瞥了眼身侧,婉儿噙着笑,静静坐在他右手边。
林若甫感慨摸了摸胡须,说来可笑,婉儿这般大,这十数年竟从未有过这般坐下来吃顿家常饭的时候。
珙儿,费心了......
林若甫轻叹了声,他抬起眉眼,左手那侧少年面容憨厚,扬着笑,傻傻站在那,端着酒杯向他敬来。
“世伯,我是郭家小子,保坤。”
郭保坤不甘人后,少年握着酒杯,随之起身,他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
林若甫轻笑一声,他瞧了瞧左手边优雅为大宝挑鱼刺的珙儿,端起酒杯与这两个半大孩子对饮起来。
“林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