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贵嫔探着身子,她皱了皱眉,林珙这孩子,她们后宫可是传遍了,那可是一目了然得清风霁月,公子如玉。
这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眼神轻闪,拾起堂姐的手,温声宽慰着。
“陛下未同意退婚,那林珙我瞧他君子端方,定不会负了你家若若。”
“唉......”
柳如玉抬起眉眼,面前她那堂妹似看傻子般看着她,她煽了煽嘴唇,一把移开脸,这如何说?
说她那老爷脑子出了问题?
林珙她是满意的啊,若若也中意极了,这...这不是孩子的事......
宜贵嫔皱着眉,她侧着头直直望着她这个堂姐,不是忧心婚约......她眼神轻闪,轻声笑开,拍了拍手心里握着的手,复引了个话题。
“承平说,思辙开了个千秋鉴,”
“我可听说了,太后可是给了恩宠,竟亲临了!”
“回太后,戏子即日便可进宫。”
太后寝宫。
林珙一袭白衣,少年长身玉立,他嘴角含笑,眉眼清澈直直望着上首。
“这是舍得了?”
太后抬起眉眼,轻柔的面容上眉眼间的皱纹染上调侃的笑,她轻扫了眼下首站着的诸多少年少女,后者一律红着脸躲着她的目光。
这群孩子,真是有趣极了。
太后眼中笑意不减,她探着身子,直直望着殿中的身影。
“那哀家赏你们点什么好?”
“太后,给钱吧,”
范思辙倏然抬起眉眼,少年一双眼眸骤亮,他高高仰着头,嘴巴咧得大大的。
太后笑容顿住,她挑了挑眉,目光里,那少年呐呐低下眉眼,一双手绞着衣角。
范建怎么养出了这种坦直的孩子,这可不像范家的孩子啊......
范若若心中一颤,少女面色端庄,她低着眉眼,轻轻扯了扯范思辙,太后面前怎能这般放肆。
“那便赏尔等黄”
“太后,草民谢太后厚赏,”
林珙轻声开口,少年眉眼淡然,他噙着笑,直直拜下。
“千秋鉴对外戏票五两一张,不敢愧领太后恩宠。”
太后点了点头,目光里那少年恭敬谦卑,满身气度。清亮的眸子里满意之色愈浓,进退有度,林相教子有方!
“那现下便让戏子进宫吧,”
她探着身子,温和开口。
“今日承乾、承泽都在,你去将承平那孩子也叫来,”
太后轻瞥了眼身侧,内侍垂首无声退下。
“等等,”
“让云睿,承泽、承平的母妃都过来,”
“这戏确实极好。”
林珙嘴角含笑,少年长长的眼睫毛下,眼眸里极快闪过丝凉意,他轻瞥了眼身侧的那人,垂下了眼眸。
今日,倒真是出好戏。
太子为何在此?
“殿下,太后有请,说是赏戏曲《薛平贵与王宝钏》。”
广信宫。
李云睿立在宫门前,白纱在她身后拂动,她仰着头,静静瞧着天际那轮大日。
多好的天气啊。
她垂下眼眸,慢条斯理拂了拂水袖上不存在的褶皱,朱唇轻启,清冷的音色带着几分慵懒。
“那便走吧,”
“宜贵嫔,太后有请,请三殿下一道前往太后宫中。”
南庆皇宫。
宜贵嫔端坐在榻上,她咬上唇打量着殿下躬着身子的近侍,清亮大眼中思绪重重,只温声将人唤起。
太后,何事请她?
承平,这不逢年不过节,这是喜是忧?
柳如玉坐在下首,她轻瞥了眼殿下的身影,不动声色往上首递了个眼神。
“你先去回禀太后,本宫唤上三殿下,即刻过去。”
宜贵嫔微不可见点了点头,她端坐在榻上面色如常,垂眸落在殿下的太后近侍身上,客气开口。
“我从林府而来,太后一早便宣了若若几个进宫,说是想要将千秋鉴的戏子要进宫几日,”
柳如玉远远瞧着宫外回廊上淡去的身影,她几步上前,拍了拍堂妹的手,安抚着。
“若是没错,应是唤你与承平前去听戏。”
宜贵嫔点了点头,她轻轻呼出口气来,太后深居后宫,不常传唤,但有召见,也只远远看上一眼。
可便这远远一眼,太后威仪,她这心...七上八下。
“堂姐,一道去吧,”
“不好吧,太后未请我,怕是失礼了,”
“堂姐,太后不知你进宫,便当拜见太后了,”
宜贵嫔回握住堂姐的手,她抬着眉眼,哀求着。便是听戏,她的心,还是慌得很......
“那,好吧,”
柳如玉看了看眼前的堂妹,犹豫着应了下来,若若、思辙也在,林珙那孩子会护着,她倒是不担心。
还是去瞧瞧,这老住在林府,也不是事。
“午门退婚,那范柳两家与林二公子......”
回廊重重,三曲九折,假山后。
宜贵嫔一人走在最前面,她昂着头,嘴边噙着抹浅笑,宫装逶迤,端的是一宫主位的尊荣。
柳如玉、李承平随在身后,后面缀着群内侍。
“林二公子自然是明月清风,君子如玉,”
“那叫清风霁月,多学几个字,”
宜贵嫔蹙了蹙眉,她脚步登时顿住,前方回廊下假山后窃窃私语声清晰,午门退婚,缘何提她柳国公府?
她屏住呼吸,侧首细细听着,怒意在眼底汇聚,便是流晶河一事,她柳国公府确是教子无方,可那午门退婚,怎么也扯不上她们国公府!
宫中难道认为流晶河那三房挑衅林家,是她们柳国公府为范府出头不成!
这...如何能认!
宜贵嫔脸色几经变幻,她轻飘飘看了眼身后的身影,堂姐堂堂嫡女,下嫁范建,数十年还是个妾室,思辙生也生了,也这般年岁了,
那范建竟闭口不提转妾为妻。
若若那孩子也是,原配嫡出,这她们柳国公府有什么理由要为范家出头?
“这林二公子午门拒婚,真是够男人,”
假山后,声响陆续传来。
宜贵嫔脸色倏然好了几分,林珙那孩子是不错,才华满京都,便是那退婚倒也是坦荡。
好在陛下慧眼,未曾同意,这范家的脸面倒没白丢。
她目光悠远,上穷碧落下黄泉,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真是不负清风霁月,公子如玉。
后宫可都传疯了!
要是她也有女儿,许给林珙,真真不错。
“那范家贵女是不好看吧?”
“你懂什么!”
“上穷碧落下黄泉,一生一世一双人听过吗?”
“说到这个,那范家范大人也是真男人,”
宜贵嫔冷笑声,眼中的嘲讽明晃晃的,她敛下眼色,余光里,她那堂姐嘴角的笑压也压不住,她暗叹声。这范大人,到底给她堂姐下了什么迷糊药,堂堂柳国公府嫡女......
柳如玉捏着锦帕,她眼中光芒明亮,眉眼间的笑意舒坦,老爷这些时日虽是不清醒了点,但那也是顶好的夫婿!
“范大人娶了柳国公府的嫡小姐,数十年不曾给人提妻,宫中可有柳贵嫔娘娘,这点脸面竟也不给,”
“你说,这算不算真男人?”
柳如玉绞了绞锦帕,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她没好气得瞪向那假山,这群内侍懂什么!
老爷这是情忠!
先夫人早逝,老爷数年情分不改!
宜贵嫔眼底极快闪过丝恼怒,她挥了挥手,身后缀着的内侍垂首,便要去捉那几个嘴碎的。
“别争了,小声点,没眼界的东西,”
假山后,一道低沉的音色带着沉稳训斥开口。
柳如玉倏然抬起眉眼,不同于方才的几道青涩嗓音,这位似是宫中有些年份的老人。
宜贵嫔目光一沉,她侧着耳朵,摆了摆手,一众内侍顿住脚步。
“范家贵女有个哥哥,说是早夭,范夫人郁郁而亡,”
“这事儿,可经不住细想!”
“这两孩子差几岁,那私生子又几岁,单说便是谁家母亲能扔下这么小的孩子,就去了。”
“这后宅,跟宫里又差上多少?一个孤女,若那柳氏是个心狠的......”
“若说情贞,这私生子的分量啊,林二公子可是城门外万人面前跪下了,自个儿掂量掂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