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大哥真是神医，救了我这条烂命，还保住了这条臂膀，只是……我身上没带什么银钱……”包一庖感激的说着。

“什么钱不钱的！这点烂草根子也不值个钱！”吴药材听他谈钱有些不高兴，说道：“还神医！我要是神医早去应天府济世堂坐诊去了，每个月二两银钱，一年挣得钱这辈子都花不清。”边说边伸出两根手指，显是十分羡慕。

“山沟沟里的人命贱，看不起大夫，谁还不会个挖草根、采树叶儿，和着救急的土法子。不过，你喝的这大青龙还魂汤可真是个神医教给我的。”

吴药材说到这，从腰后掏出个烟袋杆，崴了点碎烟丝，找出火镰往火石上边划着火，边说道：“这说起来，有半个多月了吧，那日我去牛头山采药，忽听有人啊的一声从山崖子上跌了下来，我赶紧爬过去一看，正是六婶家的小子大柱子，脖子都摔断了，哪还有的活？就含着这么一口气，哎……我背着他下山，看还能不能让他再见六婶最后一面。”

吴药材熟练的点燃火绒，将烟锅凑过去使劲抽了两口烟，回身往床边一坐，继续道：“可一眨眼的工夫，不知哪飘来一个老头，就跟神仙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鬼魂似的、刷的一下就落到我面前，吓了我一大跳。跟我说这大柱子是干无本买卖的山贼，本不该救，但看我人善，救人这么卖力，便念给我个方子，说可以救大柱子性命，什么麻黄、桂枝、甘草、杏仁、大枣……都是些寻常之物，却叫什么大青龙还魂汤，我也没太在意，可那老头临走前在大柱子脖子上一捏一掐，眼见没气的人竟喘开了气，你说是不是神仙，回去我就熬了这还魂汤给大柱子喝，一直挺了七八天都没断气，真是神了！只是我那毒婆子怕大柱子是个无底洞，趁我出门不在家偷偷给人家断了药……哎……不说这个了……”

说到这儿，吴药材狠狠吸了一口烟，慢慢吐了出来，又冲包一庖说道：“大柱子虽然死了，可这还魂汤绝对是神药！前几日我三叔伯大病了一场，眼看断气，后山坑都挖好了，喝了三碗还魂汤，你猜怎么着？好了！现在都能下地走路了！我那婆娘前日还说这坑留给你用，可你喝了还魂汤也好了，你说这汤是不是神药，那老头是不是神仙！”

“对了，就是前日，刚救得你不久，我在山中竟又碰到那个老神仙，他问我还魂汤灵不灵，我自然说灵验的很，老神仙点点头，又告诉我一个外敷治刀伤的方子，刚好用在你身上，这才保住了你的臂膀。诶呀，现在想想，这老神仙分明是在救你呀！”

包一庖听后，也颇感神奇，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用药之风，倒有几分像他大哥萧丰年常常提起的叔父萧九贤萧神医，便不自觉的细问道：“这人长相如何？”

“怎么？你认得此人？”吴药材在床边磕了磕烟杆儿，随口问道。

“不认得……就是好奇问问……”包一庖赶紧搪塞道，怕引起吴药材疑心。

“哎……在这荒郊野岭的，又受了刀伤，怕你也是干那无本买卖的人吧，怎得还带着个孩子……”显然吴药材对包一庖身份有了疑虑，又说道：“你那一身行头，血啦啦的又脏又臭，我都扔到柴堆后边了，也不像什么正经人的衣服。”

“药材大哥不要害怕，我吃这江湖饭，身上少个胳膊多个窟窿都正常的紧！只道我一废人，没什么本事，养不活家，媳妇儿跟人跑了，剩我和这孩子，为了生计，才出来谋些钱财，却从不害命，前些日子本想趁夜讨点吃食，却遇到个硬茬，一刀捅在我肩头，哎……我死了也不打紧，只是连累了这可怜的孩子……”包一庖说到此处，眼泪哗哗的淌了出来。

“哎……兄弟不要说了，我有甚害怕的，都是可怜之人，咱这牛头山上有个牛头寨，专做那无本的买卖，村里的男人农忙过后也时不时过去凑个数，帮着站个脚，吆喝两声，得了买卖，都能分几个铜子。”吴药材颇为理解包一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哎……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愿意干这一行啊！不说啦，不说啦！还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包一庖略思片刻，回道：“兄弟姓庖，腊月出生，叫庖腊八，老家南粤潮州府人，跑江湖的，天南海北哪都去！”

“南边来的，哎……我那可怜的女儿，一年前跟一个贩茶叶的也去了南边，就再没了音信……”吴药材说着说着不禁抹了把眼泪，继续道：“换了这么一匹矮脚马，就把女儿嫁出去啦……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哎……”

“药材大哥，莫急！想必是生意忙，没来得及回信，小弟本也打算回老家一趟，等伤好了，帮大哥寻寻人、捎个信，也不枉大哥救我一命。”包一庖急忙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