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说，是……是子曰的。’莫有才刚一出口便知言语有些失当，再被何新燕这么厉声一问，慌乱间也不知如何回答，竟把锅甩到了孔圣人身上。

‘诶呦诶呦，说了不敢认，看来这书生剑也不是什么大丈夫咯，果然是个小人！是个鼠辈！是个连女子都不如的伪君子！’何新燕自是得理不饶人，犹如泼妇般向莫有才连连讥讽道。

莫有才不敢再接话，也不敢看向何新燕，便想岔开话题，扭头对武兴邦道：‘武少侠，书生看你剑法精妙，突想起一首诗来，愿送与少侠，以作……’

‘大户人家送礼自是送金送银，叫花子讨饭还要先唱一段鼠来宝，听了也让人高兴不是？就是这穷酸书生最是可气，小里小气倒也罢了，还总念些别人听不懂的东西，竟好意思说是送与人家，你知人家愿不愿听，怕是听了更来气，还不如那叫花子强，真是又穷又酸又可恨！’何新燕见莫有才不敢与己争辩，心里甚是开心得意，不等书生说完，便又插言讥讽道。

莫有才眉头微微一皱，充耳不闻，装作不知，并不去理会何新燕，只是刷的从腰带中抽出一把软剑，冲武兴邦说道：‘少侠可看好了！’说罢，便是一招白云出岫，直杀向武兴邦。

武兴邦和何新燕均是一惊，本以为这书生真要念什么诗句，却哪想此人如此不堪，所说所做全不一致，竟出剑偷袭，都心生厌恶之情，武兴邦赶紧撤步横剑准备招架，何新燕双手握刺，便要从后夹击这书生。

眼见软剑离武兴邦不到数寸，莫有才猛的身子一侧，回身便是一招有凤来仪，剑尖直划向从身后来攻的何新燕，何新燕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书生剑变招如此之快，全无征兆，赶紧收刺回护，可那莫有才却是并未攻来，剑招只使到三分即刻变为苍松迎客，剑尖回转，只旋了半寸不到，又立时变招为金雁横空，飞身而起，剑身横划，转杀向武兴邦，武兴邦见其来攻，正要出剑相格，莫有才早已是一招青山隐隐收剑回撤了，可又是剑尖折返不到半寸，突的一招清风送爽反递剑而出，逼得武兴邦不得不连退两步，以避锋芒。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莫有才突的念出一句诗来，可手上脚下并不停歇，一招白虹贯日刷的使出，人剑合一，直扑何新燕，何新燕大惊，知这白虹贯日是华山剑法中最为凌厉的一招，急忙向后跳开避让，可那莫有才的白虹贯日只是作势一点，剑尖向前不过递出一寸，便又是一招钟鼓齐鸣，剑尖左右摆动，像是要攻武兴邦，又像要攻何新燕，弄得武何二人均是一头雾水、不知其意，本要退开的何新燕收住脚步欲反身来攻，可莫有才就在此时，刷的一招云霞追影，剑尖直追何新燕心窝，惊得何新燕心下大骇，再不敢犹豫，登时飞身向后跳出丈许，再看莫有才却是早已变招而去，压根没有追来。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这书生软剑舞着舞着又冒出一句诗来，这下武何二人才看清楚，原来莫有才出剑使招竟是在凭空写诗，剑尖如笔，在空中乱舞急书，好似书法大家挥笔狂草，每笔每划均是从剑招中引出，可每招每式又无刻意书写的痕迹，使将起来气势如虹，仿如临敌对战一般，武何二人联手合击竟也进不得半步，反被逼得不断后退躲闪，是以武何二人觉察之后，无不惊惧，尤其是那武兴邦，刚一出道，便连胜江湖好手，虽言语谦逊，可内里多少有些自命不凡、目中无人，现下与莫有才这一交手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这点能耐还差得远，便也不再执着，飞身跳出圈外，看这书生舞剑写诗。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莫有才见武何二人均已跳开，也不理会，剑随身动，身随剑走，忽徐徐如风，忽动如脱兔，一招一式均是力贯剑身，剑尖将出未出，却是气冲霄汉，势不可挡，口中随剑念念有词，一字一句由丹田而发，铿锵有力，音色浑厚，如千里传音，震的人耳嗡嗡作响。

最后一式燕落回巢，莫有才挽了个剑花，收招落定，缓缓定神吐纳调匀气息，只见其两眼炯炯放光，可知这书生刚才舞剑写字时，全身已是贯足了内劲，是故武何二人当初合攻不进，便也不奇了。

‘这首唐末画僧贯休的《献钱尚父》，书生舞得不好，只是抒表心意，以示少侠。’莫有才将软剑收于腰带之中，对武兴邦慢慢说道：‘黄巢之乱时，画僧贯休正避居吴越之地，那时画僧与吴越王钱镠交往莫逆，便写此诗，预祝其出征大捷，安定吴越十四州。少侠今日以寡敌众、一战成名，一把利剑横扫浙地一众好手，真可谓是一剑霜寒十四州啊！’

‘多谢莫大剑指教！兴邦明白莫大剑写诗的用意，是在教我用剑之道，不着于形、收发于心、行剑于势、发招如云，兴邦不懂诗文、悟性有限，只学得不到三分，惭愧惭愧，枉莫大剑费了这许多工夫，兴邦在这里拜谢了！’武兴邦还剑入鞘，双手抱拳，深作一揖，以表感激敬仰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