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叶龙须田金喜是绿林中太泊湖一带的大把头、当家人,霸着当地的河运和渔业生意,在太泊湖要想靠水吃饭,做这水里来水里去的买卖,必须要田金喜点头才行,每条船按月上交份子钱,才能安稳的吃上这碗饭。
自然田金喜与盐帮掌管水路盐运的张大鲈、张二鲈交情匪浅,前几日就收到张二鲈托人传来的消息,说帮中正在找一个带孩子的独臂男人,若能帮着寻得此人,酬金纹银一百两,和刚才那个小叫花所说的寻人消息一点不差,只是酬金已经涨到了两百两,知道盐帮必是急于寻得那个独臂男人,看来此人对盐帮来说有着天大的干系,要知道两百两银子,足够买二十条上等木料做的新渔船,在渔民眼中是想都不敢想的一笔横财。
只是盐帮乃江湖大帮,帮众散布各地、耳目众多都寻不到此人,自己一个太泊湖的地头蛇,自是多想无益,钱是不少,却没把寻人的事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在喜来客栈刚好碰见店房掌柜抓了个吃白食的,田金喜一瞥之下,见那汉子少了右臂又怀中抱着婴童,心道这不正是盐帮要寻的那个人吗?
田金喜骨子里是个主意多、眼皮活的买卖人,这到手的银子岂能放过,上去三言两语便把那店家掌柜给打发了,只道今天是他田金喜得宝的好日子,海沙帮刘二爷邀他去做一笔大买卖,路上又白捡了盐帮二百两酬银,心中不禁欢喜,手上一加力强行把包一庖带回到本方坐位,与孙恢景、孙宏景对视一眼,三人看着眼前的独臂男人和孩子,想到能换回两百两银子,各个是喜上眉梢、乐开了花。
田金喜把包一庖按在凳子上坐了,也道这独臂男人要么是个人贩子,要么是个绑票的,受人所托拐了盐帮大户人家的孩子,心道:这里边的事还是先问个清楚才好,自己只是图财,却不想搅进江湖里的恩怨纷争,若是断了别人财路,人家找上门来,也怕这两百两银子有命挣没命花。
想到此处,田金喜笑嘻嘻的凑到包一庖耳边,说道:“这位朋友!道个万儿吧!(江湖上的朋友,报个名号吧!)”
见包一庖缩头缩脑、傻里傻气的坐在那里,只是抱着孩子并不答话,不像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便又试探着问道:“是合字上的朋友吗?一碗水端来大家喝嘛!(是绿林道上的朋友吗?这绑票得来的钱财大家一起分嘛!)”
田金喜故意用绿林黑话试探包一庖,却见其仍呆坐在凳子上并不回答,心道这小子在这儿装傻充愣,得给他上点颜色看看!于是左手搭在包一庖肩头,用上了自己的看家本领——龙爪手,只稍稍一用力,那包一庖便诶呦诶呦的疼得只往下缩,竟顺着凳子出溜到地上,连哭带叫的不停哀求。
田金喜不由得眉头一皱,见包一庖如此不堪,好似不会武功,也不像是绿林中人,便直白的问道:“你是哪里人?带着孩子干什么去?”
包一庖左手紧紧抱着孩子,在肩头蹭了把鼻涕和眼泪,险些蹭到田金喜手上,学着那吴家村的口音颤巍巍的回道:“俺是牛头山吴家村人,媳妇生了孩子嫌弃俺这残废养活不了她们娘俩,便一气跟着个贩茶叶的跑了,俺带着孩子就是要去寻那婆娘回来……”说着说着又是鼻涕眼泪的在肩头蹭来蹭去。
田金喜嫌这人脏,便松了抓在他肩头的龙爪手,坐在一旁仔细打量着包一庖和他怀里的孩子,忽的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位朋友,快起来,快起来,怎么坐到地上去了,快起来说话!”说着,假意伸手去扶包一庖,却是探二指在他左肘曲池穴上一点。
包一庖知道田金喜还在试探自己,仍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既不运力反抗也不躲闪,小臂一麻,诶呦一声,孩子脱手刚好掉到了自己肚子上,顺着大腿滑落在地。
田金喜见这独臂人真把孩子丢在地上,才相信此人确实不会武功,赶紧打着哈哈劝包一庖别把气撒到孩子身上,等他重新抱起孩子才伸手扶他坐回凳子,客气的问道:“不知这位朋友尊姓大名?还没请教!”
包一庖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田金喜,小声回道:“俺一山里人,哪来什么名字,平日里在山上捡些草药,村里人都叫俺药材。”
“原来是药材兄弟!”田金喜笑着一拱手,又点指着包一庖的断臂问道:“你这右臂……”
包一庖刚要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偷偷问道:“这位大哥是衙门里的公差吧?”
“哈哈哈哈……”田金喜仰头爽朗一笑,回道:“药材兄弟放心,我们几个都是江湖中人,与那朝廷鹰爪子不同路,随便说,不妨事的!”
包一庖哦了一声,压低声音对那田金喜说道:“俺其实就是个农民,俺们牛头山上有个牛头寨,出去做无本买卖时经常拉俺们凑人头,就是跟在后面喊两嗓子,回来能分几个大钱。哪知道有一次遇到官家,都带着家伙事,俺这条胳膊就让人给砍了去,成了个废人,哎……农活是干不成了,还得靠家里婆娘养活……”说到此处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