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黑夜白沙。 脚下,石英的树枝交叉横长着,粗壮的枝干直冲朝上,挺直地指着头顶那片小小的灰色天空。 被迫挂在一根树枝上动弹不得,泽田纲吉尴尬地挠了挠脸,干笑两声。 “……” “……我说一护,你别这么看我好么?” 泽田纲吉顶着对方几乎要实质化的视线,感觉自己后脑勺的头皮一阵发麻。再低头看看脚尖离地面的高度,不禁一阵眼晕。 “那什么,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我有点……恐高。” “……” 泽田纲吉,有个少为人知,甚至连泽田奈奈也不知道的竹马。 他叫黑崎一护,有着相似经历,曾经一起被欺负,然后又一起被一个强势又厉害的女孩子解救的难友。 不久前遭遇一系列事件,成为一名代理死神,如今,正在名为虚圈努力打怪解救公主…… “所以说,你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你差点就被当成敌人给砍了你知道么?”一身黑色和服的橘发少年,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那群警惕看着自己方向的其他几人,似乎从没平顺过眉头微微皱起,直接地表示自己对泽田纲吉这样大喇喇出现的行为很不满,言语中的关心和担忧却不是作假的。 身为友人泽田纲吉当然也很感动,只不过…… “虽然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是——”泽田纲吉苦恼地揪着自己那头绒毛,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呀。” 事情一开始是这样的。 早上他们几个老老实实去上学,但是在途中,泽田纲吉莫名其妙就被绑架了,细一看原来是自家老师和师兄搞的鬼,说是为了考验她这两个部下,作为初步试练。 但是谁曾想Reborn随口编出来的借口,所谓当地的黑社会居然真的存在,而那两个小鬼也不管不顾就这么直接冲了过去。 虽然很感动二人的关心和义气,泽田纲吉也不能就这么承受着,况且如果两人因此得罪黑帮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只是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一堆废墟,看痕迹还是完全新堆的。有不少人正远远站着指指点点,也有人拿起电话,甚至也开始有人从远处抬来担架和挖掘工具。 泽田纲吉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尽管空气中因扬起灰尘显得尘土味很浓,夹杂在其中的刺鼻异味却是掩饰不住。 这种气味对于一天差不多要有半天是被迫跟狱寺隼人一起的泽田纲吉来说颇为熟悉。 ——他们确实是来过,而且也战斗过。 迪诺特意派人到周边稍微调查了一下,那个帮派确实是在这里,而且就在不久的几分钟之前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坍塌了,而那房子至少还有十几年的寿命。 这么一听,泽田纲吉有些耐不住了。 狱寺隼人炸药的威力她不算清楚,可也是领教过的,根本造不成这种程度的爆炸。 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当然她没狗血到跟剧里失去理智的人一样扑到废墟上,她自己就绕着那对破碎的建筑跑了几圈,最后在某个角落一个极不显眼的地方发现了蛛丝马迹。 ——沾着灰尘的白色布料。 泽田纲吉捡起来跟自己身上的一副做了下对比,根据大小和形状可以估计是并中校服下摆的一角。泽田纲吉大着眼睛,死死攥着那块布料不放手,脑子里正不受控制地预想某种可能性。 突然轻轻的啪的一声,肩膀上一沉,感受到熟悉的重量,随之而来是来自耳垂处的细微的疼痛,回过头就见黑色西装的小小婴儿。 Reborn难得对她温柔,小小的手巴掌覆在她毛绒绒的脑袋上:“安心,上面没沾有血迹,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们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而且你看——”见她注意力果真跟着转移,也不多废话转手指着某个不起眼的墙角。 Reborn催促她凑过去一点,“这里,你注意到没有,对,就是这个痕迹。看出什么没有?”泽田纲吉凑过去,细细查看了一番,果然在对方的指引下看到墙上一道几乎嵌入墙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砍进去一样。 “斧头?”除了这个泽田纲吉猜不出其他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虚的杰作,但是相较起虚的抓痕,眼前这痕迹,太小形状都对不上。 “没错,你再看脚下,除了你之外的,还有几个脚印?” Reborn不提她还真没去注意,几双大小不一的脚印有些凌乱,尽管并不是很清晰,要数出来还是做得到的。 “……五。”不多不少,除去自己之外,正好是五个人。 巨桃会的人肯定不只有这个数,而且脚印大小也不对,对于成年男子而言,实在是太小了。 “你是说,他们已经逃走了么?” 泽田纲吉迟疑地下了这个结论,心底却在怀疑自己的判断。 “不,或许,应该还在被追杀中。”他指了指墙上的斧头,意有所指:“恐怕,还相当棘手呢。” “根据鞋底的花纹和形状,基本可以确定除了狱寺和山本,至少有两位女性在内,其中一名与你年龄相当。剩下的脚印大小与其他两双男性的相差不远,估计上体型也相近……” “等等,你的意思是?” “情况有些复杂呢。搞不好有不得了的家伙也在里面。” 那边忙着四处指挥的金发青年不知从自己部下那里听到了什么,之后一脸凝色地走过来,他先是看了泽田纲吉一样,有些挣扎地说道:“是那个有名的逃亡罪犯,雨流美弥音。” 泽田纲吉一头雾水。 她对于黑暗界的一切都不熟悉,但这不妨碍她从迪诺口中了解到那位罪犯的穷凶极恶的程度。 听到对方在世界范围内的“作为”后,泽田纲吉整个都坐立不安了。 “那人擅长使用炸弹,恐怕这栋楼就是她炸下的,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说起来,她来日本的动机也很可疑,最近已经在樱见町闹出不小的动静,这跟她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 “蠢纲,你班上那个新转来的天野雪辉,就是樱见町的吧?” 泽田纲吉隐约也猜到了什么,不过她不敢确定,只得迟疑回答:“……是。”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山本跟狱寺,很有可能跟那个天野雪辉一起,而且,很危险。” 而另一边,话题中的几人,山本武与狱寺隼人气喘吁吁靠坐在角落的一处,灰头土脑的看起来很是狼狈,对面的是前几天刚刚从樱见中学转过来的天野雪辉和我妻由乃,他俩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毫无关系的几人平时根本不会有交集的,如果不是早上那起意外的话。 是这样,得知自家好友/首领被绑走后二人二话不说就冲到目标地点,却在将在场的所有人都轮了一遍并逼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狱寺隼人本就是个脾气急的,尤其是跟亲爱的十代目有关就更没办法冷静下来,当即就要掏出炸弹连人带房子一起炸个稀巴烂,这时从里面跑出来两个人。 因为主观上的先入为主,以为两人也是被绑进来的,刚想问问这两人有没有见到一只棕毛兔……棕发少年在里面,门外就冲进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见人就要开打。因为之前抽打巨桃会消耗了不少体力,应付一大群成年男子对于两个少年而言不仅仅是一点吃力而已,同时还要顾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另外两人……诶? 一只大汉后肩喷着血,一脸不可置信地在自己面前倒下。 突然的变故,全场瞬间寂静。 众人不由自主将惊愕的视线集中在站在倒下的大汉身后的娇小无力的身影。 粉发女孩完全没有身为中心的自觉,她冷静地收起带血的斧子,转而一脸欢欣地扑向同样并没有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瘦弱少年,一手紧紧抓着对方,回身面对所有人又是另一副表情,手上的斧子已经完全做好随时挥动的准备。 “哈、哈哈……骗人的吧?”山本武张开嘴,习惯性地想笑,最后却只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象声词。在变故发生时就趁所有人机注意力转移靠过来的狱寺隼人瞥了身后的人一眼,低着嗓子吼道:“笨蛋,一看就懂了好么?!” 而这时候,所有人也都似乎回过神来,领头的大汉怒吼一声,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四个十几岁的孩子被一群人高马大的成年人围在中间,巨大的反差使得他们,如同被饿虎环伺的小羔羊,显得尤其弱小无助。 “这下要糟糕了呢。”山本武表情颇不自然,勾起的嘴角有些僵硬。显然他神经再粗壮也意识到目前的状况不适合说笑。他微微偏头,分了点注意力给身后的银发少年:“要怎么办?” 狱寺隼人闻言啧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四周,本就表情不善这会儿就更加凶恶兼不耐烦了:“可恶,十代目不在这里。他们把他藏到了哪里!”转而又将直线移到同样表情严肃的粉发女孩子以及她身边的少年身上,随即厌恶地扭过头。 “啧,都怪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要不是他们做了多余的事,完全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 但是现在抱怨又有什么用呢? “……十代目。” 希望您不要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