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田纲吉……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疑似阳台的地方,外头是永无止境的黑夜,黑色幕布没有星点,只余半轮弯月遥挂天际,银色的月光底下,是广袤无边的白色沙漠。 白色衣装的栗发男人立于“阳台”的边缘,背对身后的黑色,与市丸银隔着一段距离相对而立,嘴角挂着那一成不变而虚伪得让人厌恶的笑,然而也正是这能遮掩一切的笑容,仍能轻而易举地将大部分憧憬或者被表象蒙了眼睛的人,控制在手中。 或许是角度的缘故,以市丸银的视角,那个仿佛已经立于一切顶端的高大男人,一身的白色背对着黑夜,宛如掉入墨池中就像是一点白,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被那无尽的黑色吞噬殆尽。 如果是放在以前绝对无人质疑这种说法。 他当然明白,这只是错觉而已。 “嘛,蓝染大人不也是很清楚么?”走神也不过一念之间,狐狸的笑容并没有变化,嘴角维持着诡异的弧度,一如往常眯着的眼睛也没有露出一丝缝隙。他张口说着话,感受喉咙口腔中吐息回转流动,随着一个个的音节发出,不断往外呼出。 “那孩子,很有趣呢!” “确实如此。没有灵力,反应不行,体质柔弱……” 他说话的对象也是表情不变,只不过脸上的假笑加深了几分:“银,以你的性子,居然会对这么一个普通人类如此关注,实在很难不让人惊讶。SA,是有什么让你特别关心的地方么?” “或者是,换句话来问,是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栗子发色的男人一面说着话,一面朝市丸银走来,两人即将交错而过,最后停留在与他肩膀平行的位置,视线微微偏移。 市丸银脸上的表情终于淡了些,但很快又再度扯高嘴角:“呀咧呀咧,果然被发现了啊~” 旁边的人也笑了,这个笑容相交之前反而多了些真实,他完全一副了然一切的姿态看向自己的副手:“黑崎一护如此,泽田纲吉如此……” 市丸银干脆地摊开双手:“蓝染大人真是可怕怕~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呢。嘛,您不觉得,那个孩子的眉眼,”他不禁顿了顿,注意到对方确实在倾听后,便顺快地吐出剩下的话语,虽然也并不完整罢了。 他说:“跟百年前的某个人很是相像么?”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果不其然,那人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情,这幅姿态倒是少见得很,市丸银看得相当有趣味。 “……原来如此。” 市丸银笑意更深了。 另一头,显然已经被当成毛绒玩具带回窝的泽田纲吉正在深刻反省自己。 她细细回想了从早上起床直到现在都做过什么。 …… ………… 好像,除了去找山本他们,又跟天野雪辉身边那女孩子打了一架之后,就直接到了大虚之森,碰上黑崎一护几个,因为废柴体质,以及怪的等级太高,她的金手指又没有带过来,一路上都处于被保护状态,于是除了没有蠢到当猪队友外,还真的没做过什么……Orz 好吧,即便能死气化吧,可在这个处处强者名为虚夜宫的宫殿里,她依旧弱得随便一个有点能耐的都能毫无压力撂翻她,巨大的实力差距使得她不时对自己的存在,甚至对这个世界也产生了怀疑 ——隔三差五见到妖怪、幽灵、恶灵、怪兽也就罢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变态的设定啊!地球你还好么?!还健在么?!我知道你肯定又被奥特曼拯救了可某种意义上你还是地球么?! 泽田纲吉觉得自从来到虚圈之后,自己那本就岌岌可危的世界观也差不多要崩塌了。 如今,毫无反抗之力被那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不会言语,只能发出意味不明音节的瘦小少年——好吧,人家至少高出她半个头,最重要的是,人家比她强,具体强多少她不知道,不过随手能把她碎成渣渣那是没有问题的——一路畅通无阻地带回了一个房间,屋内摆设简单,与虚夜宫整体一样,以白色为主要的基调,整个室内显得尤其苍白无力,却意外地堆满了许多充满童趣的各样事物,比如—— 小黄鸭? 木马? 积木? 等等,谁弄的滑梯? 篮球框也有一个啊喂! ……这是打算当娃娃屋来用么? 泽田纲吉简直不知道要该这么去吐槽了,结果那一秒她就让那少年小心翼翼一本正经摆在那堆玩具中间……不过很快又犹豫地将她抱回来,再用着相同的表情放到最显眼的大床上,末了还有模有样地给她盖上薄毯,做完这一切后便睁着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被迫与之大眼瞪小眼的泽田纲吉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直到看到那少年短暂发呆后似乎有想起了什么,试探性伸出一只手,像触碰空气一样,隔着薄薄的毯子轻轻拍着她的胸口,口里呜呜啊啊发出不明的调子,看向她的浅紫色眸子纯净得一如她最初见到的那般。 泽田纲吉:……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泽田纲吉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我到底是装睡呢,还是干脆爬起来大声对他说“你当你还是玩过家家的三岁小孩儿么”? ——对不起,搞不好他连一岁的神智都没有=。= 所以说,她现在要怎么办? 趁他不对自己设防找机会逃走么?虽然她自己也不确定会不会连门板都没碰到就被抓回来给这样那样就是了——不对,这不是某个抖[S]吸血题材,你醒醒! 但是让她接下来就这么坐以待毙的话,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山本……” “狱寺……” 想起自己那两个显然各种缺筋的伙伴,泽田纲吉不禁眼神坚定。 他们还在等着自己,他们还在努力战斗着。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学会怎么陪小孩儿玩儿,跟蓝波那样玩儿么…… 这么想着,神经蓦然紧绷,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爬遍全身,如浸冰窖。泽田纲吉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呼吸一滞,瞳孔收缩,从胸口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楚瞬间席卷了整个神志。 停顿了几秒,前所未有的巨大痛楚让泽田纲吉的神经感官陷入了最低限度的迟钝,她缓慢而艰难地转动着眼球,不知是不是粘上了什么别的东西,本该清晰的界面像被泼上暗红墨水的显示器,脏兮兮的,模糊不清。 ——溅满猩红的视野里,泽田纲吉看见,那个稚儿一般的少年,瞪大着眼睛,嘴角裂开,同样沾着几点红色的脸上露出疑似愉悦的奇异表情,他的一只手仍保持着拍抚的姿势停留在泽田纲吉的胸口上——她努力向身下看,却见胸口处已然没入了整只手掌,并以此为中心,开出一朵不规则的花朵。 泽田纲吉至今仍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怎么转变的,脸,还有那头柔软的棕发沾着自己的血的她看起来迷茫极了,无辜的表情看起来像极了无知的小羔羊,又对眼前发生的事不可置信,整个思维已经算是彻底停止了运转,仅仅剩下的源自本能上对死亡的恐惧。 『啊……我要、死了……』 都说人之将死,以往的人生犹如走马灯展示在眼前。事实上,泽田纲吉那一瞬,脑子里只余下一片空旷的空白——并不是指普通意义上的记忆上的空缺,泽田纲吉当时并不理解这种空白,她只记得此刻脑海中出现的,竟然是之前晕倒后在那梦中遇见的那篇白色荒原。不知是不是伤口太深失血太多的,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见那荒原之上隐隐冒出的一条细小的黑色裂缝。 『泽田纲吉!』 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空灵的,浑厚的,充满某种奇异力量。 泽田纲吉快速掀开了眼皮,清一色的白瞬间充斥整个视野,无比清晰。 没有那个少年,没有鲜血。 她的思维还陷在前一秒的记忆当中,此刻更是如同陷入假死状态一般,停住了呼吸,却不过是错觉罢了,她感受到胸口的闷堵,下意识张口大口呼吸,大脑混乱着。 此刻的她根本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假。 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她终于想起伸手去确认自己身上的状况——本该破了个大洞的胸口如今正完好着,心脏仍强有力地跳动着,就连那保温用的毯子…… 她将视线转移到搭在身上的薄毯,尽管先前因为被那少年“特殊对待”一番,这并不影响她对毯子花纹上的记忆——显然这并不是先前那一条。 错觉? 梦境? 假象? 先前所见所亲身体会的,统统消失不见了。 ……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