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灵侧躺在沙发上,调节着内息,伤没恢复多少,但至少是不疼了。按照惯例,不出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好全。 室内很安静,只余宋时遇偶尔翻来覆去牵动木质躺椅的咯吱作响声。 声音间断性的持续了很久,殷灵终是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掀开被褥纵身站起,借着窗外的月光走到宋时遇身边。 邱木然租住的这一片地方,每到晚上十点便会自动断电,要到清晨才会恢复。 “你怎么了?”殷灵瞧见他额头冒了层细密的薄汗。 带着凉意的指尖擦过他的额头,宋时遇迷蒙的睁开眼,早没了起初的紧张亢奋,现在已是被胃疼折磨的甚是难耐。 不作不死啊…… 早知道就少吃点了…… 为了保留住他最后的形象。 他咬牙哼唧了两声,“我没事。” “是撑到了吗?”殷灵没理会他,一把掀开他的被褥,将他整个人拉坐起来。 宋时遇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有些晕乎,但被一语点破,还是免不了脸颊发烫,他垂着眸不自在的应了声。 “需要放血吗?”宋时遇弱弱的问,记忆停滞在白天殷灵给他掐手的场景。 没有等到回答,等来的是手指的刺痛,竟是比胃疼还要厉害上几分,一时间他已经分不清哪里痛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分一秒流逝的特别慢,让疼痛无限的放大了,宋时遇忍不住咬紧嘴唇。 “还……还要掐多久?” “你还疼吗?” “疼的吧……” “那再掐一会儿。” 两人捣鼓了好久也没见效,宋时遇憋不住呼痛了,他哆哆嗦嗦的抖了抖手,“殷灵,你这个是祖传的方法吗?” “不是,从我师兄那看来的。”殷灵疑惑的甩甩手,“奇怪,按理说这么久了应该奏效了啊。” 殷灵说完更加用力的掐起来,宋时遇觉得他的手仿佛和她有仇…… “算了算了,其实,我那胃疼也不算难熬。”相比起手疼来说。 “再试试吧。” 殷灵特别的执着,指尖的血珠流动的更快了。 宋时遇倍感心酸,不忍博了她的好意,只能硬撑着。 嘴边不时溢出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正在此时,一道强光射来,暂时阻止了两人的动作。 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 两人对看一眼。 要回去了吗? 下一刻,强光消失,一切都未曾改变。 邱木然的脸毫无防备的出现在眼前,由于被手电的光照着,说不出的阴森,对于好久没见过鬼了的宋时遇来说,着实吓了一大跳。 “妈呀,吓死人了。” “吓个鬼,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邱木然移开手电筒,一瓶胃药拍在宋时遇身上。 亲妈…… 绝对是亲妈…… 这是宋时遇此时此刻唯一的感想。 他迅速拧开瓶盖,直接将药丸干咽了下去后一脸解脱的看向殷灵,“一会儿就好了。” 殷灵缄默不语,还在思索着为什么她的方法不奏效。 屋内烛光亮起,透着昏黄,勉强将一方空间给照亮。 墙上映出了三人的影子,随着烛火的晃动而轻轻摇曳着。 邱木然看了眼墙壁,沉默半晌才开口,语气带着笃定,“你们不是鬼。” 鬼不会吃饭,不会胃疼,不会如此生动,更不会有影子…… 邱木然觉得自己又在多管闲事了,她能预见帮了他们后,或许她会很惨,可不知怎么,就是控制不住。 在卧室内闭着眼辗转反侧,门外是他们的交谈声,在这无声的夜里发疯了般蔓延进她耳中,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却还是没忍住出来了。 恬静的室内,三个人各据一角,朦胧的烛光,飘渺的讲述声,似是从遥远国度传来,又似是发生在梦境中。 未来,一个令人向往又好奇的词。 “所以说,你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来这儿的?”邱木然轻咳一声做总结。 虽然有些惊讶,也会觉得他们所说实在荒唐。 但是,她是相信他们的。 “也不是无迹可寻,那角落的黑影以及那强光,许是他把我们带至此的。”殷灵说着,眼神锁定仍轻轻抚着胃部的宋时遇。 他是唯一见到那黑影的人。 宋时遇有些懊恼地说:“当时屋里太暗了,他又隐在角落,特别黑,我真的看不清样子。” 唯一见到的人,说了等于没说。 “你大概也就知道吃饭了。”搞清楚他们的来路后,邱木然早没了不确定的恐惧,反而本性毕露,嘲笑起宋时遇来。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换了儿子和母亲,大概就是冤家了。 “人是铁饭是钢,吃饭有错吗。”被亲妈嫌弃的宋时遇尤其委屈的反驳。 “吃饭是没错啊,只是光吃不做,和饭桶有什么区别。” “我才不是饭桶,你知道我一天能赚多少钱吗!” “钱呢?没见着啊。” …… 原本严肃探讨的气氛一下子被他们俩给破坏的烟消云散了,殷灵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好笑的看着他们,少有的感到有趣。 毕竟她也是个才二十岁的姑娘,再沉寂冷静,历练再多,都改变不了她这个年龄独有的明媚稚柔,她也希望能融入世俗。 此刻的氛围,十分舒服,尽管插不上话,但她心欢喜。 不能否认,她也是个普通人啊。 “你厉害你给想个办法啊。”宋时遇不服气的斗着嘴,转眼就瞧见殷灵含笑的水眸。 视线交汇,对方回以嫣然一笑。 宋时遇心尖发痒,勾勾缠缠。 “我还真可能有办法。”邱木然犹豫再三咬牙说道,“但成不成看你们造化了。” 殷灵成功的被吸去了注意力,没有发现宋时遇从脖子蔓延至耳根的绯红。 晨曦的薄雾刚散,阳光浸润,天幕放晴。 三人走在乡间小道,愈渐偏僻。走过农家进入一片密林。 四面环树,摇摇而望,一间老旧的木屋被枝叶遮挡住,隐在深处。 那里住着一位独居老人,是邱木然的奶奶。 据说她是个神婆,通阴阳知鬼神,年轻时闻名于十里八乡,可自打邱木然出生后便隐居在此,极少踏出,也不再替人观命。 也有闻声寻去的,只是都无功而返,后众人流传这里住了个性格古怪的老人,神神叨叨,不与世俗打交道,并且日趋神秘。 对此,邱木然深感无奈,明明奶奶是一个特别慈祥的人。 殷灵亦步亦趋的跟在邱木然后面,脚步踩到落叶,沙沙作响,伴随着林间风,令人精神大振。 她能感受到这里灵气很重,意外却倍感亲切。 对于神婆,在她那个年代就已存在了。相较于天师来说,她们是另类的特立独行,没有好恶之分,更不会主动去寻。 他们遵循的是拿人钱财□□。 神婆很少,因为这能力是与生俱来,后天无法企及的。 想来,邱木然和宋时遇能见鬼这点,许是遗传了这位奶奶了。 “到了。”邱木然停下步子,走进里屋,“你们在这儿等等。” 殷灵打量着这间小木屋,日晒雨淋,已是有些破旧了。几丝日光透过木头缝隙筛在边落的青苔上,映出斑驳光圈,间或传来木头独有的气味。 门口的屋檐下挂着一串古风铃,古铜色的五个铃铛,四小一大,风徐徐吹来,牵动了四个小铃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唯独中间那个大铃铛,动而无声。 这不是哑铃,而是鬼铃。 ——它的声音只有鬼能听见。 殷灵肃穆而立,不再探看,屋内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天外来客么。”苍劲有力的声音透过一室昏暗散在风中。 自踏入林间便没出过声的宋时遇自老人的到来后,再也压抑不住起初的不适,无力的跪跌在地,大口喘着气,可也没有丝毫缓解。 感受到殷灵靠近,他慌乱的抬眸。 “殷灵,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