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林家,朱厚照就问作坊的小老头。
“这种事是不是经常发生?”
小老头刚才还有些战战兢兢,但看到太子为他们这些匠人做主。
尤其是太子那句“被打死的两个匠人才是真无辜。”
他认定面前这个人,可能是真的愿意为他们这些贱户做主的人。
常年受欺压的心情终于得到释放,也不顾是不是会得罪面前的知府大人了。
“回殿下!这种事情,的确经常发生!我等贫贱的匠户,朝廷有事时要做繁重的工作,那我们也认了,毕竟我们生来就是该干这个的。”
“但是许多时候朝廷无事,我等也要被各家大户叫去,如奴隶一般使唤!甚至还不如奴隶,他们自家的奴隶被打死了,他们还会心疼买奴隶的钱,可我们这些匠人……”
小老头越说越伤心,说到激动处,已经开始抹起泪来。
“我们这等轻贱之人,就是死了,又有谁在乎呢?连找个申冤的地方都没有啊!”
“也只能是妻儿老母抱着哭一场罢了,这些年,小人已经见过太多了,说不准哪天,我也就这么死在谁家宅院里了……”
听完这个小老头的诉苦,在场之人表现都各不相同。
其余的匠户想起自己过去悲惨的生活,又想到未来注定悲惨的命运,不由得自怜自艾,纷纷抹泪。
知府是越听越恨,他跪在朱厚照身后,用狠辣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小老头。
他娘的,看来这老叟是想趁机报复自己了,天下哪里的匠户不是这样?你特娘的今天故意在太子面前卖惨,是想要我的命啊!
王守仁则是轻轻地叹息,匠户日子过得惨他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过去一直在京城做官,京城的匠户虽然惨,可是在天子脚下,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可没想到这些边镇的匠户,已经是朝不保夕的程度了。
而朱厚照,则是出离的愤怒,他可是在后世参过军,又是在国家的帮助下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民子弟兵。
这种大规模虐待人民群众的事,他是最不能接受的。
可偏偏这种情况在大明遍地都是。
他愤怒不已,却又发现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整个大明都是这样,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他只能宽慰小老头几句。
“谁说没人在乎!大明现在有我这个太子在乎!千千万万有良心的读书人也会在乎!”
“你们都是对大明有功的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你们放心,将来,我一定会让你们,让整个大明的人,都要活得有尊严!”
小老头和周围的匠人被朱厚照这一番话感动得涕泪横流。
别管太子说的话能不能实现了,将来大家能不能真的活得有尊严。
就是太子安慰大家这一番话,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动了。
这都是平时受尽欺压的可怜人,谁曾经在乎过他们,那怕为他们说过一句公道话呢?
尤其为他们说话的人还是太子。
于是一群人在小老头的带领下,呼啦啦全跪下了,接连喊道。
“谢太子殿下!”
朱厚照也只能无奈地说道。
“都起来吧,有什么好谢的呢,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将来等大家都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之后再谢吧。”
这下匠人们更加激动了,非但没有起来,反而更加用力地向朱厚照磕了几个头。
一向没耐心的朱厚照,这时候却极富耐心地劝了好几次让大家起来。
终于劝住了激动的匠人之后,朱厚照这才开始办正事,
拿出了早准备好的结构图,递给了小老头。
“看看这个,能不能按我上面的要求做出来。”
小老头越看越惊喜,口中连连说道。
“妙!妙啊!”
“居然可以如此!唉!我早该想到的啊!”
朱厚照最不耐烦别人跟他打哑谜了,迫切地问道。
“你就说能不能做出来,要能大批量的制造才行啊!你要是说几十人费劲巴拉一天才能做一两只这种,那就算了。”
小老头捧着这副图纸,像捧着宝贝一样,双眼发亮,兴奋地说道。
“能做!能做!我看殿下这副图纸上的构造,铁器用料甚至比火铳还少许多,也就是造型复杂了一点,没关系,无非是制作模具的时候费点功夫而已。”
“能做多少?”
“回殿下,比火铳产量更高,这上面的材料都很寻常,仓库都有,我们工坊估计一月就能做四五千支。”
“要是加派人手,几个工坊一起做呢?”
“回殿下,那估计一月能有两万只左右。”
“好!你们加紧做,回头我一定给你们都记上一功。”
朱厚照高兴不已,大明工匠的专业程度和制作能力都让他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