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魏扶苏在自己身后那一副表里不一的模样,魏丹朱只觉得自己牙齿一阵痒痒。若当初没有魏扶苏在自己耳边总是说凤柒的坏话,自己又怎会那般对待凤柒。
“阿七,你莫不是在心口不一?”魏扶苏唇畔浅笑渐止,神情也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厌恶,“那魏丹朱如此待你,我不信……不信你会这般看待他……”
“如何看待太子,是凤柒自己的事情,与平王殿下无关,如果凤柒是平王,那么凤柒会好好利用这段诸王回京的时间,而不是在这里问一个贱奴之子所思所想。”凤柒轻声开口,艳丽的眼角流淌着淡淡的讥嘲之意。
魏扶苏猛得眼色一沉,那一双细眼望着凤柒,忽明忽暗,“阿七,你在我心中,又怎会是一个小小的贱奴之子?南风馆一别,你便让我魂牵梦萦……”
凤柒猛得出声,“平王止言,《商书》有言,三风十衍,其间乱风一衍,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如果旁人知道您性好男风,不知作何想?”
魏扶苏顿时脸色一阵难堪,他阴阴地望着凤柒,声音低沉而透着一股寒意,“凤柒,你逃不掉的。”
而后,魏扶苏猛得起身,笑容清淡平和,“本王还有事,凤御史,就此别过。”
凤柒则垂着头,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恕凤柒不送。”
待魏扶苏走后,魏丹朱只听得一阵木碎之声,他猛然回头,那紫檀木小机一角陡然被一把震碎。
凤柒坐在车座上,白衣若雪,艳丽的玉容上流淌着浅浅的慵懒笑意,但那暗绿眼眸却闪过阵阵幽冷的暗芒。
“公子……”车外,凤明低沉浑厚的声音适时响起,“如今平王如此辱您,我们是不是该有所行动?”
“凤明,我不是曾教导于你,胜者能忍人之所不能忍,就让魏扶苏这只秋后的蚂蚱先蹦哒几天好了。”凤柒表情淡淡的。
但魏丹朱却可以从他染血的掌心中看出,他对魏扶苏动了杀意。
这是魏丹朱第一次看到凤柒情绪外显。在他眼里,凤柒只是一个就连受辱只不过是面色淡漠之人。如今魏扶苏得罪了凤柒,魏丹朱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看清楚魏扶苏的真面目,忧的是虽然魏扶苏是个善于掩藏的小人,但他从没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如今对上凤柒,不知二人孰输孰赢……
是夜,月夜似水一般缠绵。
那绘着墨梅的漆画屏风后,传来阵阵水声。魏丹朱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屏风上那瘦削的暗影挪开,脸上一阵臊红。
视线所及,是那半开不败的浅梅。朵朵梅瓣劲秀芬芳、卓然不群,流淌着淡淡的墨痕,一如凤柒一般冷艳蚀骨。水声“哗啦啦”地响起,却见那妖冶的烛光下,屏风上映着的人影瘦削而身材有致。
魏丹朱不由目光呆愣,眼前的凤柒仅披着一件雪白的薄衫缓缓走了出来。他那一头青丝粗略地挽着,鸦黑如墨。细腻修长的脖颈,白皙如玉。那领口裸露出来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莹泽的暖芒。水滴从他额角的湿发滴落,打在他胸口那白色的衣襟,渐渐洇湿一片。一时之间,魏丹朱只觉得自己的视线都移不开了。
美人如斯,他竟没想到一个男人也会有如此惑乱人心的美貌。
而凤柒自是不知道家中惹了一个贪花好色的恶贼,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书案前,细长的指轻轻翻阅着自己面前的竹简。
暖黄的烛光打在他身上,使他如同披上了一件圣洁的薄纱。
“真是的,头发也不擦干净,衣服也不穿好,就在那里看书……”闲得无聊的魏丹朱伏在他案边,一边忍不住吐槽着,一边却还是耐不住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凤柒专注认真的侧脸上。
魏丹朱不由在心里安慰自己,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还是依旧那么讨厌凤柒。不过一想到凤柒府里竟没有侍寝的姬妾,魏丹朱忍不住心头一阵窃喜。回过神来,思来想去,魏丹朱便把这奇怪的感情理解为,只是不想在夜晚长针眼罢了。
凤柒一目十行,但由于所需要看的书太多,所以,一直到深夜还没看完,而魏丹朱则觉得眼睛发困得紧,他懒懒地打着呵欠,一边眯着眼,一边继续抱怨,“知不知道,看书看太久,眼睛会瞎的吗……难道今晚,他不睡觉了吗?如果烛光灭了该有多好……”
魏丹朱走到烛台前,细细打量着那兀自璀璨明亮的灯芯。而后,他抬起手,一点一滴地将自己手指压了上去,陡然,烛光摇晃了一下,而后,兀自岿然不动。魏丹朱不由心头一阵懊恼,“什么嘛!我是鬼,又怎么会能让灯灭呢!”
魏丹朱望着深夜里依旧看书的凤柒,微微抿了抿唇。陡然,他又轻轻将自己的手指缓缓覆在了蜡烛烛心上,心想,“拜托,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