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这些人心中什么乌七八糟的想法都有,如今也被顾绮吓得憋了回去,只能带着许多的不甘心散开。
顾绮紧绷的神色这方舒展些,对着平七叶绽放个笑容,挽着她的手笑道:
“神医姑娘采药辛苦了,快回来歇歇吧。”
平七叶失神地看了她好半天,脱口而出道:“你……该恨我的……为什么要帮我?”
顾绮以为自己听岔了。
“哈?”
“你,该恨我的。”
……
是夜,红烛摇曳,平七叶一边给顾绮换药,一边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
其实她的身世半点儿都不复杂。
父亲是太医,两年前卷入淑妃与四皇子晋王的谋逆大案之中,本人枭首,妻女没入官妓,儿子获宫刑入罪奴所。
顾绮后世之人,史书看多了,不觉得多惊诧,只觉得难过。
就……和平七叶有什么关系?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连坐什么的,最讨厌了。
顾绮将下巴放在支起的膝盖上,看着右脚踝极漂亮的包扎:“姑娘身世堪怜,但是好像和我没关系呀,为什么我要恨你呢?”
平七叶将药箱收拾好,坐在床沿之上,垂头含泪,好半天才道:“你的哥哥,中的毒是东厂独有。”
顾绮的心中猛地一跳。
东厂?!
紧接着,平七叶就说了句让她更震惊的话:“那药没名字,没解药,而毒方是我爹的。”
顾绮天生的笑唇都绷成了一条线,看不见了笑意。
“我爹,为东厂做了很多事情,可到最后什么都没保住。”平七叶说着,回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神,抬手指着自己眼上的伤疤,“晋王事发之前,我爹虽幡然悔悟却已经晚了。孟公公当着他的面,让人毁了我的清白,又给了我这一刀。”
“我沦落花街柳巷,我兄弟进了罪奴所,是先父所做之事的报应,所以顾姑娘,你不该帮我的。”
她说起这话的时候,平静而克制,眼神里是坦荡,仿佛不在意眼前的人会给她怎么样的审判。
只有她自己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爹不是那样的人,但世人所知道的事情,只能是这样的。
平太医,只是个攀附权宦不成的小人。
就好像晋王谋逆案,明明不是那样的,但世人眼中,只会是晋王意图弑父谋反。
眼前这个人,只凭她今日所为,平七叶便觉得,不能将她牵扯进来。
一个小丫头,许比自己年纪还小些,又能做什么呢?
顾绮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勾起嘴角,笑了。
“神医姑娘,受累问一句,你爹做的事情,你是几时知道的?”
平七叶顿了一下。
“事情败露之后。”
“哦,那毒药方子,是你配的?”
平七叶依旧摇摇头,有些搞不懂她到底想问什么。
“我哥哥的毒,是你下的?”第三个问题。
“……”
“那我,是不是你救回来的?”第四个问题。
平七叶终于懂了她想说什么,眼眶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