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人夸赞的探花郎,至大昭朝众人笑谈的失败面首,林昭自天上被踩到了泥里。
从人人羡慕的探花妻,至下蔡县人人当面可怜,背地嘲笑的“弃妇”,周庆娘也自九重天至地狱之中。
不过是一年之间的事情。
周家全族都在下蔡,而周庆娘家这支本是长房嫡孙,往日好的时候,周父周母管着族务,对族人是极公正的,待如今他们遇了事,倒是这些“亲眷族人”个个都要踩一脚,若不是周笙业已成年,只怕连这房子,都要被族中占了去。
而就在一个月前,周四姑忽然跑上门,说要将周庆娘说给下蔡一个姓金的大户人家少爷,做第七房小妾。
当下就被周笙打了出门。
周四姑以前就嫉恨周庆娘,现在更和得了理一样,非但四处说周庆娘如何已经和林昭早就有了首尾,拿钱养汉子却被汉子踢了之类的话,甚至整日里上门谩骂,方才顾绮在门框上看见的刀痕,就是她堵门骂街时砍的。
周笙一气之下告到了府衙,反而被县令教训说不敬长辈。
当真是有冤没处诉了。
偏生这段日子秋收毕,各家各户完了今年钱粮、人丁赋税之后,下蔡县查点时竟然发现账目不对,亏空足有万两之多,最后查在了周笙身上,人已经下狱了。
更加雪上加霜。
今天周四姑又上了门,所为就是拿着这事情,压周庆娘给金少爷做妾。
而后来的事情,顾绮就全都听见了。
“所以呀……”佟大嫂满是抑扬顿挫地把故事说话,觑着灯火下顾绮的脸色,叹道,“林探花,说到底,周姑娘命苦呀。还有那周家哥儿,探花郎呀,这事儿我也就偷着和你说说,他最是稳妥不过的人了,为了妹子如今亲都没娶呢,也没有那些花花肚肠,如何就会贪了那么多银子?你瞅瞅这家里,像是有一万两银子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顾绮的面色并没有因为听见的这些而有波动,倒是内心深处,只有两个字:
不对。
所谓的“爬床郡主”这事儿,已经很荒谬了。
看看林昭的行事,想想林昭说过的话,再瞅瞅太子和鸯儿对林昭的态度。
他要真是那等不要脸的,那位鸯大人怕是第一个不会搭理他的。
而退婚之说,更是不对了。
林昭不可能给周庆娘退婚,就算他要保护周庆娘,都不会用这种蠢至极点、毁人一生的办法。
再说了,结发的荷包贴身还带着呢,退婚难道不退定情信物?
思来想去,只怕这事情有两处错了:
究竟是谁看上谁的次序,错了。
林昭名声被人践踏至此的原因,错了。
所以在六凉县的时候,谢霁说:“太委屈你了。”
所以林昭答:“这不是京城,他委屈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