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狂风呼啸,但顾绮的话,却实实在在地清楚了。
周庆娘身子一侧歪,差点儿把桌子压倒了。
“哎哎哎,当心,这可好吃了。”顾绮叼着炉饼,慌忙忙地稳着桌子,唇齿不动,笑道。
芝麻皱起了眉头。
好不雅的样子。
她放下茶杯过来,将落在地上的筷子捡了,重新取了双来,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多谢。”顾绮浑然不觉得接过筷子,又夹了那假煎肉,满面回味的样子,问芝麻道,“这个可真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呢,谁做的。”
“小奴做的,大人喜欢便好。”芝麻嘴角抽搐着,心里都是呐喊——
食不言,寝不语呀,大人!
“芝麻姑娘的手艺真好。”顾绮赞了一句,又给周庆娘夹了些,笑道,“尝尝,好吃的。”
周庆娘手中还提着筷子,看着放在小碟中的东西,抖了好半天的嘴唇,才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姑娘”二字,改成了“信君。”
“信君,为什么要去海盐县?”
饶是芝麻满心都在纠结顾绮那绿林好汉般的吃相,此刻也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这周娘子说的什么话?林大人本不就是海盐县令吗?
顾绮笑盈盈地说道:“好容易得来的机会,自然要去的。”
周庆娘本还要再说什么,却因为她那句“好容易的来的机会”,而猛地收了声。
这机会,是林昭挣来的。
她忽得想起了林昭曾经给自己的东西,看向顾绮的眼神,未免就微妙了起来。
“你做这些,所求为何呢?”她喃喃问道,着实不解。
从头到尾,与她无关,她却每一次,都自己跳进了这个圈子。
为什么呢?
顾绮咬着筷子头儿,仰着头想了好半天。
这动作让芝麻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她身上,俏丽的五官扭成了一团。
太不雅了,一个探花郎,读书人,县官儿,怎能咬筷子呢?
“所求呀……”顾绮仔细地好半天,才重新看向周庆娘,“既然身在其中,那就要给自己个说法。”
她歪着头,神情极认真。
“他所做的事情,是非对错尚无定论,我的来历是好是坏尚待一查,可我想知道,这些事情走到了尽头,到底是什么模样。所以姑娘,我是为我,你们不必谢我,而我要带你们姐弟走,只是为了防着周氏族人为难你们而已。”
一旁的芝麻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似的,安静地站着。
周庆娘垂下了眸子。
……
那天,夜衣深,乔装回来的林昭,要拿回放在她处的东西,还要给她一封退婚书。
“庆娘,事到如今,我不能拖你入这泥潭。”
周庆娘生平第一次动手给了人一巴掌,将退婚书撕得粉碎。
“我不后悔就成了。”
那天之后,便是永别了。
她没后悔过。